返回第八十二回 卫黎儿寨中闻惊喜 马三宝飞马报急情(1 / 1)唐史红颜录-长孙皇后首页

无絮自将毕利沙摩引去后,夜路上的她身体越发无力,深一脚浅一脚地绊在一石块上,很快便被毕利追上。  “怎么是你?”毕利见不是柳上飞,自然不愿多说,提起刀来就要杀眼前这个陌生“小兵”,却听“小兵”道:“我是李将军的人,你如何敢杀我?!”  “什么李将军?”毕利沙摩一副凶神恶煞状。  无絮踉跄着站起身来,故作镇定:“并州总管李仲文!”  一听李仲文的名字,毕利沙摩一下子停了手:“你是李将军的人?你方才明明跟着柳上飞!”  “方才我是被他掳了去,这个贼人必是想从我身上知道一些秘密罢了。”无絮灵机一动,知道他现在正等着见李仲文派来的人,唯说自己正是此人才可保全性命。  听到“秘密”二字,毕利沙摩眼珠子一转,一想方才帐中,此人确实不曾言语半句,被柳上飞拽走,似乎也情非得已。想到此,毕利遂转怒为喜,上下一打量无絮:“原来你就是李将军派来的人,果然事态非常,李将军要便宜行事,派你这么个小兵来!将军可有什么吩咐?”  “滹沱河南战马一事......”这正是无絮方才帐外偷听来的话。  “请李将军放心,战马是我毕利答应过的事,必然会一匹不少地送到并州......”毕利沙摩说着近前一步,低声问道:“那晋阳、汾阳的齐同宝,李将军可安置妥当了?”  “齐同宝”三个字是无絮从未听过的,毕利这一问,她若答得稍有不慎,顷刻便会露出马脚。见毕利一脸期盼,显然他十分在意这个“齐同宝”,无絮强抑心头慌张,心中只想着古人的那句“言多必有数短之处”,要想不露破绽,只有言少镇定。想到这里,掌心浸湿的无絮,故作不以为然状:“差不多了。”  “你们汉人有句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说的一点不错!齐同宝既已备妥了,那就劳烦你跟我走一趟吧。”说着便朝无絮低头行了个汉人的礼,伸手朝帐门不远外的那匹特勤骠指了过去。  此时的康鞘利正带卫黎儿、马三宝见了突利,自陈数年前相识一事,突利这才明白了其中原委。他早听康鞘利讲过这大唐立国时,英雄豪杰不可胜数。而其中尤以秦王李世民难逢敌手,而他的长姐平阳公主更是个难得的女中豪杰,弯弓骑射不输于突厥女子。眼前人是平阳公主的部下,又有康鞘利“作保”,自然让他放下了几分戒心。原本看着陌生面孔的突利,卫黎儿二人也是心有芥蒂,却又听他说自己也是无奈被掳到此地,颇觉奇怪,细问之下,马三宝才知,原来他就是被毕利从楼烦掳走的那个突厥人。如今,更知道他和康鞘利此来与他们目的相同,都是为了捉同一个人:毕利沙摩。  “你们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突利突然发问,这毕利沙摩逃往大唐,知道他藏身之处的除了他们这些追来的突厥人外,剩下的也只有与毕利沙摩相互勾结的大唐官府的人了,而马三宝二人又是晋阳公主部下,不禁让他有所联想。  康鞘利一眼便看透了突利的心思,心中也不免起疑,于是便直接问三宝二人:“你们是来帮毕利的,还是......”  “帮他?他连累我们整日东奔西跑,没想到竟藏在了这鬼地方。若是让我抓住他,我倒是恨不得一刀杀了他!”卫黎儿心直口快,却被马三宝拽住了衣角,使了个眼色,她这才悻悻不言。  马三宝不接卫黎儿的话,却沉着道:“毕利沙摩在我大唐盗马作乱,我们抓他自有因由,只是突利可汗乃突厥小可汗,私自带人入我唐境于两国礼制怕是不合吧。”见突利不语,马三宝也是一副不以为意状:“若我猜的不错,是为了颉利可汗吧。”  一语既出,突利面有失色,怔怔地看着马三宝,许久才嘴角一抽:“二位既然是奉了平阳公主的命令,连毕利沙摩藏身的隐蔽之处都能查得出来,何况是颉利可汗欲除毕利的因由呢!”康鞘利似乎一点也觉意外,自大唐立,平阳公主便镇守关中,应对北境突厥,康鞘利自然知道她的手段。话已言明,双方也便无所隐瞒。而当突利言明毕利沙摩此行入唐与大唐官员勾结一事,马、卫二人皆是一惊。  “公主慧明,早就猜出了毕利沙摩在大唐恐有内应,没想到确实如此。”马三宝恨恨道,又急忙去问内应为谁。康鞘利只说,此事恐怕只有去问毕利沙摩本人了。  “不对”突利忽然打断道,像是想起了什么:“那个李木兄弟也不见了踪影,莫非他已经知道了真相,他可是一心只想来打听毕利沙摩与何人勾结的?”  话音未落,就听身后床上传来一人含混不清的声音:“与毕利勾结,勾结......”  马、卫二人这才意识到床榻上躺着个男人,不由得问是何人。  突利将柳上飞其事略约说了一番,卫黎儿一听是个匪盗出身,倒是来了兴趣:“我混迹江湖日久,倒是从未听说这柳上飞的名号。”说话间不由得近前来看,那人头冲里依旧昏睡不醒,口中却是念念有词,卫黎儿不及床前,先问突利:“你说他知道何人与毕利勾结?”  闻听此话,床上的人腾地半支起身子:“我要去晋阳,去晋阳!”  几人都被这忽如其来的挣扎吓了一跳,只是,缓过神来的卫黎儿此时却是圆眼力睁:“这,这不是小五吗?!”马三宝闻言,上前一看,果真是当年一同与他们打回长安的小五。身形精悍一如当年,只有眉间那道隐约的疤痕似乎暗示着这些年他的不寻常遭遇。  见他依旧神志不清,几人赶紧唤来个懂医术的士兵,止血疗伤,这才让他缓过神来。慢慢睁开朦胧的双眼看,床榻前竟站着多年不见的卫黎儿和马三宝,而那唤出的“小五”既熟悉又陌生,直到他点头称是,几人这才如老友重逢般欢欣雀跃起来。  “小五,你怎么会改名叫柳上飞了?”卫黎儿笑问道,一旁的马三宝却来不及闲聊,直道疑问:“你可知道毕利沙摩逃去了哪里?”  原本尚有混沌的小五一听毕利的名字,一个翻身坐起,按压着胸口,踉跄着脚步就要往外走,谁知不出两步便伤口痛地无法行步,被卫黎儿一把拽住:“你伤的这么重,怎么能乱动?”  “快,快去晋阳,我要去晋阳见平阳公主。”  马三宝一听赶紧拽住他:“见公主?你可是知道了什么?”  小五看着马三宝,这才想起来他是平阳公主的那个家僮,见他也便如同见了公主,于是他便把无絮嘱咐传的话一字不落地告诉了马三宝,并将那调马匹的信物一并交了出来。  “原来毕利沙摩要勾结的竟是并州总管李仲文!”马三宝依旧难以置信,这个李仲文乃是晋阳起兵之初,他应李妙兰之令,在攻下鄠县后,亲自招降来的反隋将领,从此李仲文便成了李妙兰的亲信。秦王李世民平定河东刘武周叛乱时,他也曾属其麾下,所以平叛河东后,李世民留其镇守并州,这是何等信任,也因此李渊才毫不犹豫地封他做了并州总管。可如今说他反叛,马三宝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可是小五言之凿凿,更有这李仲文随身携带的玉符信物在此佐证,让他难以辩驳。小五接着把滹沱河南战马粮草一事俱以告知,马三宝这才确信李仲文反叛预谋,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此前毕利沙摩的种种行径。  “你伤重在身,此事就由我亲自去面呈公主!”马三宝说着事不宜迟,向几人行了个辞礼,转身便奔了出去。  卫黎儿这才长舒一口气,她二人这几日东奔西跑为的就是抓到毕利沙摩,问出他的幕后之人。如今,人未抓到,却直捣真相,怎能不让她高兴,只是,这份轻松还来得及表露出来,一旁小五的一句话让她如沐寒冰:“卫姑娘,你还记得长孙小姐吗?”  卫黎儿半晌才道:“怎么会忘呢,一辈子都忘不了。”话语平静,却是满脸神伤。  康鞘利似乎没在意卫黎儿的表情,只笑道:“这位小兄弟还不知道吧,你说的那位长孙小姐早已嫁给了秦王,做了秦王妃,这卫姑娘算是秦王妃的贴身侍女了,怎会不认得。”顿了顿,却又扭头笑问卫黎儿道:“这么一说倒也奇怪,姑娘不应该是在宫里侍奉秦王妃吗,如何与平阳公主的家僮来此捉拿马贼?怎么在宫里呆腻了,又要重回江湖,重操旧业了?”  “我是没脸再回宫里,再见秦王了。”卫黎儿强抑眼泪,吐出了几个如千钧重的字:“王妃已经不在人世了。”  康鞘利闻之惊愕,忙追问是怎么回事,卫黎儿不愿再提伤心之事,只说途中遭遇不幸。  一旁小五的眉头却凝成了一团:“我今日明明见了长孙小姐,你缘何说她死了?”  几人闻言,面面相觑,一言一语间的大起大落,似乎让每个人都摸不着头脑。  蒲州,皇帝行宫中,影影绰绰,李渊召集几人来此,除了为翌日受降事宜外,更是要商议楼烦马贼一事。李世民一听“楼烦”二字,眼睛不时发涩,神色也变得越发凝重。  “恕儿臣今日身体不适,先行拜退。”李世民转身便走,却被李渊劝阻。因那楼烦暗道一事,李世民知之甚多,由他来断马贼的行踪,或许会大有裨益。   “暗道通往金寨山,父皇一查便知。”李世民面无表情。  “二郎说的不错,只是,据我派人所查,这帮马贼恐是有突厥人和汉人勾结。”李妙兰将近日马三宝的传书拿了出来,毕利沙摩的突厥身份很快让李渊君臣感到了不安。  自小五说出了无絮一事,卫黎儿自然是惊诧不已,不由分说,便要小五带路去寻无絮,康鞘利、突利紧随其后。谁知,无絮的藏身之处早已是空空荡荡,只有一阵阵夜风袭来,让人不觉地打着寒颤。  卫黎儿一把抓起尚有虚弱的小五衣领,心急火燎地斥问道:“你敢用王妃的事来哄骗我?”  “我,我哄骗你作何?”面色苍白的小五捂着眼看就要挣裂的伤口,喘息道。  “王妃明明,明明已经不在了,你却说见了她,如今人呢,她人呢?”卫黎儿变得凶神恶煞,不依不挠。  “今夜这内讧一事就是长孙小姐,哦,王妃设的计。我之所以知道这李仲文勾结突厥一事也都是她从毕利沙摩那里打听来的......”  一旁康鞘利见状,赶紧拉开卫黎儿,眉头紧锁的他只问了两句话:“小五,你是亲眼见到王妃的?”  小五捂着伤口,咳了几声,才缓过劲来:“我若非亲眼所见,怎能知她是当年的长孙小姐?!”  康鞘利转头再问卫黎儿:“你是亲眼见到王妃被烧死的?”  卫黎儿恍然有悟,却又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不,不可能!有众人所见,那冲天的大火必是活不了人的。”  康鞘利转哀为喜,竟不住长舒一口气:“既非亲眼所见,再大的火也未必能困得住王妃那样一个聪明的人。吉人天相,我早说过,王妃岂是那样薄命之人。”  卫黎儿闻之大喜,先前的伤悲顷刻间被这句话抹去,她就像得到了肯定答复一般,不住问道:“你是说无絮当真还活着?”  康鞘利点了点头,却又不时皱起眉来:“眼下情势实在凶险,没有见到她,说明她还活着,这是好事。但我们也要赶紧找到她,不然依毕利那种凶残本性,王妃恐有不测。”康鞘利的一句话,很快又把卫黎儿拉回到了现实。  “说的不错,找到了秦王妃,也就意味着找到了毕利沙摩。”一旁沉默许久的突利忽然开口道,显然一句话道破双方目标虽不同,搜捕行迹却一致。原本那个称为“李木兄弟”的人居然是大唐秦王的王妃,早就听康鞘利谈起过此人的突利看着眼前三人,不觉暗自一叹:“那秦王妃果真是智慧超群、胆识过人,而眼前这个卫黎儿也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大唐女子真是与众不同了。”  既已知道了无絮行踪,两队人马又有了共同目标,连夜追击自然是不在话下。  再说马三宝,连夜以百里加急之速,一骑飞马,直奔蒲州。终于赶在了翌日晌午前冲进了平阳公主陪驾的殿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