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下山寻找师弟之前,得先去父亲的书房,看看能否找到他此行的线索。
入夜,顾匀亭在听风阁外门布下螟蛉子,将螟蛉母放在胸前。这螟蛉子敏感异常,一旦受到惊吓,就会振翅嗡鸣,其声人耳不可闻,而螟蛉母护子情深,即使相隔数里也能感应到。因此,这螟蛉子母哨用来来示警最好不过。
随后匀亭轻触枕下,伴着一阵轻微的机械啮合转动声,床板抬起,露出一条幽深的地道,她翻身跳入其中。
穹庐阁矗立在桐柏山顶,环视群峰,是藏锋派掌门起居理事之处。此时,穹庐阁灯火通明,弟子们鱼贯而入,汇集在顾重山书房里。
“给我搜!”李洪涛负手而立,目露狠绝。
一阵翻箱倒柜后,一名弟子道:“师父,穹庐阁各处均无图纸踪迹。”
话音刚落,忽然,李洪涛衣摆微动,一位青杉男子鬼魅般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边。
李洪涛一见男子,心中惊跳,忙翻身跪下。“参见陆使君。”
这位青杉男子便是汝南郡守陆懿鸣。他生得姿容冶艳,但双目清冷。他行动间身姿如影,一看便知其武学深厚。他开口道:
“顾重山精通机关数术,此地定有暗格暗道,你等就算挖地三尺,也要将无量珠图纸找出来。”
暗道内,匀亭听到此言心想,难道当日陆懿鸣遣人上山,是为了这无量珠的图纸?这无量珠又是何物?爹爹的离开,见深师弟的到来,种种事件又与它有何关联?
她按下疑惑,继续从孔洞中凝神观望。
李洪涛躬身应诺,又言道:
“顾重山留有一女,父女素日亲近,且此女不通武艺,必定难捱刑讯,使君再予我些时日,我细盘问她,定能找到图纸的下落。”
她听得此言,一双美目含霜,愤恨不已。突然间,胸前螟蛉母上下扑腾,躁动不安。看来有人侵入听风阁,这听风阁是回不去了!
“不通武艺?哼,你倒是好骗。”说话间,陆懿鸣右手轻扬,一股气浪冲向匀亭所在的墙面。
她暗呼不好,这陆懿鸣内功已臻化境,螟蛉虫如此微弱的扑腾竟让他发现了自己。当下脚尖轻点,疾速向后。
墙面轰然倒下,一片淡黄裙角闪过。
几乎是呼吸间,陆懿鸣跃至暗道口,大掌向前抓向她。
她素手一翻,甩出一片荧光闪烁,令人不能直视。陆懿鸣则衣袖轻舞,将数十个鱼鳞大小的晶片打落。晶片一落下便直插入地,可见其射出时力道之大。
“粼光映月,顾重山的不传密技!”李洪涛恍然,“是顾匀亭!”
“还不快追!”陆懿鸣怒喝道。言罢,一马当先,闪入暗道中。
李洪涛回身下令:“青霜堂即刻封锁下山各个路口,赤水堂沿山道搜寻,白露堂环山脚搜寻,其余的人跟我追!”
一行人冲入暗道之中。
大越二十年,六月一日,午后。桐柏山西南向五十余里,郢中县郊。
郢中县虽小,但也是自夏朝起就有人迹的城市,历经千年不衰。虽繁华不及汝南郡,但也是街陌纵横,人来人往。
一清俊少年步履轻快,自郢中县向桐柏山方向行去。出了县城,一路行来,人烟渐少,放眼望去,只余一个破败的茶寮立于小道旁。
少年心想,千里奔波,终于要到桐柏山了,总算不负娘亲所托。看这一路闷热无比,天色越晚空气越沉闷,估摸着夜间会有一场暴雨,不如在此补给休息。
于是他步入茶寮,高呼:“有人吗。”
茶寮后舍,幽暗的屋子里,弥漫着浓郁的腥膻之气,油腻污糟的案板上堆叠着数摊红肉,一位肥壮的妇人,正手起刀落,铛铛剁肉。案边,一个肌肉贲发的汉子正霍霍磨刀。
听见门外的呼喝,汉子起身,微掀一侧门帘,看见这清俊少年孤身一人入茶寮,汉子转过头,嘴角微扯,对那妇人唇语道:
“肥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