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午后,锦溪院正屋桌上未动的饭菜已经搁凉了。
谢襄宁站在门口等了一阵不见人来,只好进屋先去看衾儿。
衾儿已经醒了,睁着圆滚滚的眼。
谢襄宁将滑落的薄毯重新掖好,小家伙却忽然皱起小脸“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谢襄宁:“......”
她哄不住,可这会也只好硬着头皮将小家伙抱了起来。
“世子,让奴婢来吧。”
身后忽然出现声音,谢襄宁诧异之下立即回过头。
只见来人是一位容貌艳丽的少女,穿的是鲤园丫鬟统一配置的竹青色衣裙。
之前刚来鲤园那日,裴予便让谢襄宁吩咐了李婆子传令仆役丫鬟不必近身伺候。
相思见“世子”不动,便柔声细语解释道:“奴婢在外头听见小公子哭闹得厉害,想着……或者世子需要奴婢帮忙。”
衾儿哭闹不止,谢襄宁抱在怀里他反而哭闹得更厉害,紧接着又听这丫鬟道:“奴婢先前见姑娘来这路上有事耽搁,怕是一时不能来了。世子放心,奴婢原先在家里时,帮人带过孩子。”
谢襄宁犹豫了下,最终也只好将哭得几乎都涨红了脸的小家伙递了过去。
相思其实并不喜欢孩子,以前惊雀楼就有个花魁偷偷生过子,后来得知是被臭男人骗了,就抱着孩子一块没日没夜的哭。
哭声扰得楼里的姐妹都睡不成,后来大家就凑到一块出了好些主意。
“小公子怎么哭得这么可怜?想娘亲了是不是?”相思抱着小家伙坐去旁边的椅子上,温声细语的逗弄。
见没什么用,她又立即腾出一手开始解自己胸前的衣裳。
“你?!”谢襄宁被她这举动吓了一跳,立即侧了侧身回避。
相思瞧着那位世子爷的侧影不由好笑,心里头啧啧暗道这大户人家的公子就是规矩。不像来楼里寻欢的,尽是看上去人模狗样的假正经。
“这般小的孩子,就只认女子身上的气味。世子快瞧,小公子可不就不哭了!”
谢襄宁耳畔已经有些微红,她极不好意思。
虽是同为姑娘,可她也没见有其他姑娘在自己面前这般“爽利”的。
听见衾儿哭闹声渐小,谢襄宁犹豫了下还是先问了一句:“你先把衣裳系好。”
“……”相思噎气,心里埋怨这位卫国公世子不解风情。不过,她也早知国公府的世子爷不比那些臭男人,总是要徐徐图之的。
“是——”
相思缓缓系好扣子才抬眉眼,见这人还是背着身子,身子挺得笔直。可偏偏耳畔那边,透着些许绯红。
大家大户的公子哥,脸皮这样薄?她不由一怔,随即又觉得好笑。
“刚才是奴婢一时情急,望世子不要怪罪。”
谢襄宁想着现在自己用的是裴予的身体,言行举止不能差得太远了。
缓了几息,才开口道:“刚才多亏你。”
正打算回转过身,相思已经抱着衾儿走到了她身侧。
“世子快瞧,小公子可乖了。”
衾儿睁着湿漉漉的眼,此刻正相思的怀里吮吸着自己的手指。
“小公子哭了这许久,眼睛都肿了,真是叫人心疼。要换了是奴婢,奴婢才不舍得丢着小公子不管,同人在墙头说笑。”
这话说了有片刻,谢襄宁才体会出这其中的意思。
她皱了皱眉头,疑道:“你刚才说……?”
裴予与人说笑?
是不是她听错了?
相思立即就装作是自己失言的模样,拿手轻轻捂着自己嘴。
过了一会,又好似那些事她不得不说似的继续道:“奴婢瞧见,姑娘在外头和个骑在墙头上的男人说说笑笑。”
谢襄宁眨眼,她好像没听错。
再一想,裴予对着自己要么冷脸、要么讥嘲,原来他也有那般和气的时候?
相思见这位“世子爷”神色复杂,立即又添油加醋的补了一句:“还两人眉来眼去的勾搭……”
眉来眼去?
这……不大合适吧!
谢襄宁一时有些想不开那场面,拧着眉头要细问,就看见裴予正站在了不远处。
唔!
背后果然不能说人是非!
当即,她也不追究这些话是真是假了,只用眼瞥了瞥相思,提醒她快快住口。
不巧得很,相思正低着头逗弄自己怀里抱着的小家伙,编排得正津津有味着:“奴婢还听见,姑娘喊那爬墙头的野男人下来玩。”
半晌等不来回应了,相思便抬起头。她背对着来人,所以便以为眼前这位“世子爷”脸色异常,是信了自己的话。
“奴婢发誓,这事千真万确。”
“姑娘有些不安分。”
谢襄宁听得头皮都麻了,她倒吸了口气,目光依然直直的看向来人。
明明是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面容,连眉毛都没皱一下,却能叫人觉得他是愠怒的。
谢襄宁没法子,只好抿了抿唇,轻声轻气道:“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