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想不想杀了阮如之?”
他的声音带着淡淡的蛊惑,犬妖的左眼弥漫起强烈的恨意。她当然想杀了那只狐狸精,只可惜那只狐狸有着上千年的道行,根本不是她这一个不到百年的小妖能杀的。
温昭辞松开掐住她脖子的手,晏道溪紧张的全身绷得邦硬,往桌案后头缩了缩,生怕这只妖怪突然暴起咬断他的脖子。
“你真的能帮我?”她有些怀疑。
“当然。”温昭辞蹲下身一颗一颗将棋子捡起来,“我可以告诉你阮如之在哪。”
“我打不过她。”
“不不不。”他伸手抠下犬妖右眼上的棋子,看着她疼得满地打滚,“你只需要把阮如之的行踪告诉元清也就好。”
犬妖捂着眼睛,鲜血从爪缝里渗出来,她有些不屑:“那个三脚猫捕快?没了那把短剑啥也不是。”
“照做就是。”
犬妖觉得哪里有点奇怪,但是一时半会又说不上来。看着眼前的温昭辞,想了想还是比较想杀阮如之。
是她杀死了花尽!那个原本朴实单纯的女孩,落入了魔窟一步步走向毁灭,是阮如之害的她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了。
她先杀了阮如之,再回来杀了这个狗……垃圾男人!心里打定了主意,犬妖匍匐在地化成一只玲珑小巧的黑犬跃出窗外消失在夜色里。
“温昭辞你是不是疯了?啊?那只狐狸精知道我们不少事,就一个元清也也就算了,你别忘了还有顾言悯。以他的武功生擒阮如之,那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晏道溪激动的拍案而起,觉得自己十多年来思路从来没有这么清晰有力过,一时间只见唾沫星子像毛毛雨一般淅淅沥沥。
“就是要他们觉得易如反掌。”
“什么意思?”
“等。”
……
白观锦踏入流素堂时晏夫人曹氏正在修剪紫青云花瓶里的山茶花枝。
曹氏是典型的江南美人,小巧的瓜子脸,一身裁剪得当的蜀锦曳地长裙,肩若削成,腰如约束。
“望织见过晏伯母。”
“你来啦。”
曹氏放下手里的枝剪,目光在端庄得体的白观锦身上停留了一瞬就挪开了。
这是白观锦入府八日以来曹氏第二次见她,比起上次的狼狈落魄,今日瞧着倒是有了几分往日白家大小姐的模样。
但也只是瞧着像而已。
“这几日在府里住着可还适应?”
“多谢伯母挂心,望织一切都好。”
曹氏执起她的手,牵着她在桌边坐下,怜惜的替她将鬓边的碎发抚到耳后:
“我瞧着你倒是瘦了不少,这脸色也苍白。”
白观锦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对于曹氏的亲近与关怀,心底生出了一丝欣喜。
她的母亲和曹氏是手帕交,小的时候曹氏就有意向替她和晏尚迹定下娃娃亲,只不过晏尚迹一直不愿意。
曹氏将她的欣喜看在眼里,伸手将桌上一盘精心摆放的桃花酥拉近了些。
“我听书房的沛文说这桃花酥你也给尚儿房里送了一份?”
“是,我在府中闲着也无事,便想着做些糕点给大家尝尝。”
她不善厨艺,这道桃花酥是她多年前特意请了棠苏楼的师傅来教的。晏尚迹喜食糕饼点心,尤其是棠苏楼的桃花酥,她一直都记得。
女儿家的小心思虽然她小心的藏着,但是眼里柔软的光芒和面颊上的红云还是让曹氏一眼看穿。
“白家出了这样的事,我都尚且心中难过,更何况是你。”
她慈爱的拉着白观锦的手,依旧是温声细语,神色却疏远了许多:
“你这一天天闲着,难免就会想起家中事。下次可别再往尚儿身边跑了,以前你们小不懂事,现在可不行了,对你们两个的清誉都不好。”
白观锦只觉得浑身僵硬,难堪与尴尬混合着强压在心底的悲伤如滔天巨浪一般将她淹没。
从前每次她与娘亲来白府,曹氏都是让她跟着晏尚迹,晏尚迹每每不情愿总会遭到曹氏的训斥。
她使劲憋也憋不下夺眶而出的泪珠,喉咙涌上咸酸的痛,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曹氏吃惊于她这么强烈的反应,拿起帕子想帮她擦脸上的泪痕。白观锦低着头躲开,朝她欠了欠身便快步出了房门。
阳光投下她脚步凌乱的影子,穿过回廊消失在石墙覆下的阴影里。
她蹲下身抱住自己的双膝,将头埋进膝盖间捂住了溢出唇边的哭声。
小佛堂前,斯文白净的中年男子隔着杂乱的灌木丛无声的看着蹲在墙角哭的没有一丝声响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