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不好走,车子虽然开得不快,但还算平稳,舒念一直保持着看向窗外的姿势,想着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连串的事,脑筋沉沉的。
肩头一痒,舒念扭头瞅,江潮生用手指轻轻点了下她肩膀,低声问道:“你一直扭着脖子不难受吗?”
声音比晚上刚见他那会低哑了好多,像是极度劳累过后没能休息过来。
舒念其实也累,昨夜虽然睡了会儿,但也不踏实,心神折腾得不轻,此时跟江潮生又这般近距离,一直绷着弦,实在不轻松,可她此时不太想说话,就摇摇头,继续扭开头看着窗外,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江潮生又道:“我累了,闭眼休息一会儿。”
你休息你的,我又没拦着你。
舒念心里这么想,嘴上只轻声嗯了下。
过了好一会儿,身后一点动静也没有,舒念这才悄悄扭头去看,江潮生果真闭着眼睛,头靠在座椅上,身体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舒念周身的不自在这会儿终于散了散,她肩头垂下来,觉得紧绷着的弦也松了不少,悄悄地呼出一口气,缓慢地活动着有些发僵的脖子。
忍不住又瞧了江潮生一眼,他眼睛还闭着。
舒念胆子大了些,她转过身子,光明正大地观察着江潮生,见他虽然在休息,眉头却皱得紧紧的,拧成明晃晃的川字。
这人,到底在想些什么,愁成这样。
舒念只在心里嘀咕着,再一抬眼,险些吓得惊叫出声。
江潮生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正目不转睛盯着她,察觉到舒念的惊吓,嗤地一声笑出来。
舒念恼怒他戏耍自己,嗖地撇开头,听到江潮生在背后不地道地坏笑。
“看什么呢?”江潮生语音里夹带着笑意,虽然他很明显在克制,舒念还是听得分明。
“说说,刚才在看什么呢?”江潮生循循善诱。
舒念闭着嘴巴紧紧的,完全当做没听见。
江潮生笑得更过分,还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她胳膊:“偷看我呢是不是?平时躲我躲得跟耗子躲猫似的,我睡着了胆子倒是大了不少,不承认也不行,我刚才可是抓到你现行了。”
舒念一边忍受着他可恶的嘲笑,一边生气,忍了忍,听见江潮生笑声没有止住的意思,霍地回头,启唇便道:“我……”
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直接在头顶爆炸一般,不等舒念和江潮生反应过来,车子随即向一旁歪去,好在幅度不大,并没有翻过去。
车轮子墩在地的巨大冲击,震得舒念觉得五脏六腑都似乱了位,疼得她气半天都没上来,还在混乱中,有人拍着她的脸,力度太大,拍得她疼了些,才睁开眼睛,定了好一会儿,终于看清江潮生焦急的面孔。
“念念!舒念!听见我说话吗?”
舒念赶紧点点头。
见她终于有所回应,江潮生将手从她脸上放下,改为扶住她肩膀,又低头快速检查了一遍她的身体,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了,初步判断没有明显外伤,但他无法确定舒念是不是完好没有受伤,便问她:“你哪里疼吗?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连问了三遍,舒念才钝钝地去感受,浑身上下好像没事不舒服,就是刚才倒地震得胸口和胃那里有些不适,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即便有,此时也不是查看的时机,一切得等回去再说。
她摇摇头,语气肯定道:“我没事!”江潮生略略安心,对司机说:“你下去,跟连伟他们几个在车子旁保护着。”
说完又将嘴凑到她耳旁,压低声音说:“听我的话,待在这里不要动。”
舒念没有搞清楚他什么意思,便只盯着他,没有答应,江潮生急了,又说了一遍:“待在车上别动!听到了没有!外面不知道什么情况,我得去看看,连伟他们会在车外保护你,你记得不要乱跑,听见了没?答应我!”
江潮生的声音听起来格外严厉,眼梢吊了起来,模样有些吓人。
舒念忙点头:“你去你的,自不必管我。”
江潮生见她这个时候肯配合自己,没有像平时那样使性子,稍稍安心,推门弯腰下车,又跟连伟叮嘱了几句,袁少文带着一队人已经朝着一个方向追了上去,江潮生略一思索,并没有着急跟上,而是带人在附近包抄似的搜索。
舒念虽然没有乱动,但眼睛也片刻不离江潮生,追随着他的身影,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心里又害怕又担心,连讽刺自己这一趟多事都没心情。
江潮生刚离开车子十来丈远,忽然天空划过一记亮光,随后似流星那般坠落在车子旁,舒念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顿时天翻地覆。
车子去势很快,来不及采取措施,便侧翻在地。
江潮生闻声回头,面色大变,回身便要往回冲,这时斜里冲出一队人,有的持枪有的持刀枪棍剑,总之上来就是一通乱打,这种不顾命似的打法,瞬间冲乱了江潮生的队形,虽然他们武器装备齐全,但一时没能反扑,被死死压制住攻势。
舒念睁开眼睛,刚才着地的左边脸传来剧痛,她抬手撑住身体,艰难地坐起来,一脑袋磕在车顶上,这才发现自己所在的车子已经翻了,而且车身被挤压得有些变形,她用力推了推车门,纹丝不动,被压在最底下的地上,压得死死的。
车窗的玻璃已经碎了,但是车窗架子被压在地上,变了形,空间很狭小,切断了她想要从破损的车窗爬出去的计划。
同时她也听到了外面的打杀声震天,吓得先是一愣,随后眼神定焦,透过破损的玻璃看到了离自己有一段距离的战斗。
舒念用力咬了下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呼出一口气,不断告诫自己:“冷静一点,冷静一点,你可以自己出得去。”
她先是动了动身体以及四肢,检查自己有没有受伤,发现除了手腕处有些擦伤后的疼痛,以及左边脸被车座碰到的伤,没有别的伤势。
很好,很幸运,还能够自如活动。
舒念这么想着。
随后她往前挪了挪,双手抠住车门的锁,试图打开车门,底下的根本没法打开,她又往上爬,想着从上面离开。
但车子经过这样一炸一摔,里面的车座基本都移了位,卡在上面的车门位置,舒念尝试了几遍,发现过不去,一脚踩空向后跌了回去,腰撞在车门上,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硌了一下,疼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