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生。”
含冬隔着一丛落了雪的杜鹃花,轻轻喊了句。
“含冬姑娘。”
手上的药瓶咕噜噜滚落到桌子的另一边,白植连忙弯腰去捡,手看看抓住药瓶的一端。他松了口气,待再抬头看含冬时,只剩下了一丛杜鹃花。
衣角拂过杜鹃花,落了簌簌的碎雪,白植下意识的笑笑,伸手揉了揉鼻子。
他同含冬自幼相识,可自从她进了蒋府园子后,见面的机会便少了。适才也不知道她想说什么,不过兴许她并未曾想说什么。
“烦请姑娘伸出手来。”
他定下心神,低声道。
柳氏处,门帘又加了一层。蒋月的确是患了风寒,如今正窝在柳氏怀里,鼻尖上还挂着眼泪。
含冬进屋,正巧跟立春撞见。
“叫你送个梅花怎么去了这么久?快去给大姑娘熬药。”
立春撇嘴,推了一把含冬。
含冬抿唇,不敢多言,乖巧的走进小厨房。药方搁在灶台上,一个小丫鬟正坐在炉子旁打着盹。
看见含冬进来,她立马站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含冬拿起那张方子,是白植的字迹。
“这里我来吧,昨儿你守夜定是没睡好。”
含冬笑笑,贴心的帮小丫鬟整理好衣裳。
“谢谢含冬姐姐。”
小丫鬟拖着脚步走了,含冬将那药方塞进怀中,脸颊浮现出一抹绯红。想起适才白植的眼神,不由的又想起一个月前的那个晚上。
“含冬,等我攒到五十两银子,便去你家提亲。你只告诉我,你愿不愿意。”
白植漂亮的眼在月光下格外温柔,他坦坦荡荡的站在门口。
“我……”
含冬怕羞,一把关上了门。
“我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今生是非你不娶的。你……你且再等等吧。”
白植朗声说了句,见屋里人没声响,才转身走了。
听见他离开的脚步,含冬拽着帕子,脸烫的厉害。
心口的那一句愿意,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一样,说不出口。只能默默的等待着白植离开,期待着下一次的相遇。
药熬好的时候已经夜深,含冬把药端到主屋,被立春接过。
“你去用膳吧,里面我伺候就行。明日还是你出府买东西,可别在外面瞎玩。”
立春淡淡的吩咐。
“知道了。”
含冬点头应下,在柳氏院中,立春便是第二位主子,说话没有谁不听的,日常家事她也都在打点着。
常言道高门的大丫鬟,便是比四品官的嫡小姐都要有体面。
“太太,药来了。”
“快端过来,月儿的身子好像越来越热了。”
柳氏连忙接过药碗,亲自给蒋月喂药。
可惜蒋月似乎是烧糊涂了,喝一口吐一口,竟是都洒了出来。
“这可怎么办。”
“奴婢来吧。”
霜降走上前,低声道。
“好好好,你素来服侍她的,想来比我有法子。”
柳氏连忙将碗递给霜降,担忧不已,说话都快了三分。
“姑娘不爱吃苦药。”
霜降从荷包中拿出蜜饯果子来,先在蒋月嘴边擦了一圈。
果不其然,蒋月尝到甜头,不由自主张开了嘴。
霜降连忙喂了一勺药,蒋月尝到药,眉头不由紧皱,然汤已经下肚,便是想吐也不能了。
“这丫头,病成这样都还在耍机灵呢。”
柳氏叹了口气,蒋月太聪明也不是好事。
“这说明大姑娘病的还不算重呢。”
立春开口,说的柳氏展眉笑了笑。
这倒也是,若是病的厉害,也没心思嫌药苦了。
霜降就按照这个法子,给蒋月喂完了药。
“抱姑娘去睡觉吧。”
“是。”
霜降抱起蒋月,进了里间碧橱阁。
立春帮柳氏整理好金丝软枕,添了杯新茶。
“这茶倒是不如往常的好。”
“前儿老太太分的,说是她收了许久的陈茶,特地给太太喝。”
柳氏听完,将茶杯搁下。
“母亲这是敲打我。”
“太太,有些话奴婢本不想说。只是今日白先生给大姑娘看完病后,竟被老太太喊去给仁清堂的丫头婆子瞧病。咱们家虽然对下人宽厚,却也没有叫姑娘哥儿的大夫给奴才瞧病的道理。”
立春说的委屈。
“这些话是你能说的吗?”
柳氏皱眉,她不愿意听这样的话。
“便是太太不爱听,我也要说。老太太就是瞧不上咱们院子,否则也不会将四姑娘带去仁清堂养。沈姨娘分明是自尽,太太你却为了蒋府的颜面未曾说过半句。
现在满府上下,谁没有背地里嚼舌根子。说是您妒恨,手头沾了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