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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江樵笃定地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杜允慈还是坚持将内心的恐惧讲出来:“爸爸吐血的那一刹那 我很害怕,害怕即便爸爸从狱中出来了,也”

“钰姑 ”蒋江樵又一次打断她,搂她入怀中 “想一想我们如今的关系不就和噩梦中的不一样吗?如何能说你没有成功过?”

杜允慈揪着他的衣服 眼泪淌湿他的胸口:“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 我这几个月不会离开家 如果不离开家,就能及时察觉爸爸身体不舒服。”

她是刚刚在家中听大夫询问管家近来杜廷海的身体状况,才知晓原来她不在霖州的这段时间里,他常常胃疼。没有她在家,他酒不戒了 也没人劝得动他定期看大夫、吃药。

根据大夫的说话,杜廷海不仅长期郁结在心 而且胃里积聚肿块,穿孔透里,恐怕就是恶毒之症。虽然大夫也说,这恶毒之症平常很难发现,一经发现一般已经恶化到了难以治愈的地步 但并无法作为理由开脱她的自责。人总是不免抱有侥幸心理 所以她还是认为 若她早点了解到他身体不舒服 定然不会发展到如今这般。

“对不起。全是我的错。对不起。”蒋江樵与她道歉。他知道她现在需要一个情绪发泄口、一个与她分担自责的对象。他也不愿意看到她自责,他只想揽下所有,换取她内心的安宁。

顷刻 杜允慈吸了吸鼻子:“我没记错的话,葆生告诉过我,你母亲当年的重病,也是胃里长了什么东西第70章?”

蒋江樵:“嗯……”

隔两秒,他补充:“她不像你父亲会吐血。她就是疼,没日没夜地疼,疼得死去活来。止痛药很快对她不管用了。后来只有……”

他顿了顿,讲完:“后来只有抽鸦片烟能让她好受些。”

杜允慈愣住。她没想到原来还有这样一茬。

蒋江樵平静地说:“是西医建议的。当时最有效的那种镇痛药整个中国都稀缺,西医告诉我们,药的成分其实就是从鸦片烟里提取出来的。我母亲实在痛得受不了了,就给她试了。”

杜允慈:“吗啡,对吗?”

蒋江樵淡淡笑了一下:“洋人的东西你果然能信口拈来。”

杜允慈突然很难过。她想他当年肯定也是难过的。烟土害得他家破人亡,他好不容易和他母亲逃出来了,结果她母亲在死之前那段日子却要靠同样的东西止痛,多讽刺啊。

蒋江樵并为再多谈他的母亲,安抚她说:“中医和西医或许诊治结果会不一样。大夫建议我们送来西医治疗,不也是认为洋人更有办法些吗?钰姑,乐观点,你父亲一定不会有事。”

可随着手术的结束,事实却根本不容她乐观。

杜允慈听着医生的解释,整颗心彻底凉下来虽然医学专用名词她不懂,但大致意思她明白了,和大夫的判断差不离,就是胃里长了肿块,而现如今即便肿块切除也无用,只能靠吃药,能多活些日子算多少日子。

映红当场哭出声,管家亦老泪纵横。

杜允慈这会儿倒眼睛干涩,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了。

被蒋江樵强行带离病床旁吃东西是隔天下午的事情了。

往嘴里塞完饭,杜允慈折返,看到阿远站在病床前。

发现她的身影,阿远默不作声要走。

杜允慈叫住了他:“在这儿呆着吧。爸爸醒来应该会希望看到你也在。”

阿远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她。

杜允慈没再说话,坐回病床旁边。

阿远原地站了片刻,走到角落里继续站着。

而杜廷海到傍晚日落时分才睁开眼睛,距离他吐血晕倒差不多过了一天。

他没主动问起他自己的病情,先是像认不出来杜允慈,在杜允慈唤了好几声“爸爸”之后,他说:“钰姑啊,爸爸想回家去。”

实际上还是多在诊所里住了两天,得到医生的允许,杜允慈才带他回去。

回去之后杜廷海做的第一件事,是把福伯叫来家里,交待福伯领着杜允慈走一遭杜氏祖产下的各处生意,全部认一遍,不仅是要杜允慈认一认所有的管事,更要所有的管事都认一认杜允慈。

杜允慈不满杜廷海的做法:“等你身体好些了亲自带我去不行吗?你现在光身体休息有什么用?脑子怎的能还在操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