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舒窈虽将李恂的心思说予李湛,但再见的恐惧并没有在两人的言语间完全驱散。现如今叶舒窈方发现,原来上一世她已记不得太多,唯有临死前的恐惧和绝望是刻入骨子的。 只这一切落在李湛眼中,全当是叶舒窈得知惊天秘密后的惧怕。 见着叶舒窈不如往日那般跳脱,李湛轻轻点了点她的眉心,说:“放心,你不还有爷呢吗,在父皇面前,他可不如我得宠。更何况,他不过一个郡王,你家爷我可是正经的亲王,你还怕他。” 听着李湛有些孩子气的话,叶舒窈也是没忍住,噗的一下笑出了声:“我说阿湛,皇上的儿子是不是数你最没正经?” 李湛想了想,“如不算那两个还没长大的,我应算是了,不然父皇也不能封我一个闲亲王。” “知子莫若父”,说完叶舒窈又上下打量一下李湛。 “今儿你告诉爷这个秘密,也不能亏了你,一会让张礼去厨房要一份蟹酿橙,算是爷对你的犒赏。” “真的?”听说有蟹酿橙吃,叶舒窈的眼睛都放着绿光。 李湛心想,这丫头果然是小孩子心性,只一听有好吃的,就全然不记得方才的惊慌了。随即颔首。 叶舒窈好像想到什么似的,吞吐了半天,又开口说:“我这消息,起码值两份。阿湛,你能不能让厨房再留出一份,等我回家的时候,带给祖母母亲尝尝。” “成,两份就两份。” 看着叶舒窈心足意满的样子,李湛在想,如若所有人都能像眼前人儿这般知足,那他的生活也会简单的多。 待张礼带美食入屋,叶舒窈的眼神就在那黄灿灿的小橙子上没移开过。还一边看一边吞咽着口水,一点都没有知府千金的样子。 李湛如若知道眼前的女子前一世还做过王妃,他定会好好心疼那个王爷。 “你就这么喜欢吃这个?”李湛有些好奇的问。 “我说爷,您不知道,像我这种小门小户家的女儿,冬日是吃不到螃蟹的。且你家厨师的手艺真是不错,这橙子的甘甜刚好入了蟹黄之中,即解了腥腻,又酸甜适口,我又如何不喜欢。” “是吗?你这么说,爷也想尝尝了。还望叶姑娘赏某一个。” 叶舒窈可怜巴巴的看了看李湛,又有些不情愿的看了看盘中的美食,只得分了个最小的给他。 惹得李湛又在她头上敲了一记,“怎么这么小气?” “谁小气了,这东西明明你那有好些,非要同人家抢这几个,是你小气才是。” 李湛有些无奈,“这么说还是我的不是了?” “当然”,叶舒窈回的理直气壮。 “瞧你这样,早上是没吃早饭就跑出来了” “吃了,只吃的不多。” “不信” 叶舒窈端着盘子把头一转,哼了一声,也不搭理身边的人儿。待她吃完,又极没出息的咂了咂嘴,才露出志得意满的神情。 “你这样中午还吃得下么?” 叶舒窈拍了拍肚子,想了想,估计真的不大吃的下了,而后讪讪一笑。 见叶舒窈这算是吃的满意,也不见先前的拘谨,李湛才开口说了别的。 “你今儿来的刚好,如若不来,明日我就回京了。想你那几本书,应是看完了,今儿是让我再带你选些吧?” 听李湛要回京,叶舒窈心中有些悻悻,虽与他相处的日子不多,但她确实挺喜欢他这人的,贵为王爷,却又随和有趣,不似她印象中固有的那些。 “怎么明日就回京了?” 李湛从叶舒窈的眼中看到了不舍,这让他心中一暖,原她也是喜欢同自己一起的,遂说话的声音也温柔了些。 “快至年关,就连你这丫头吃到好的还知惦记家中,爷我也惦念京中的父皇母后,还有我那命苦的大哥。” 叶舒窈有些发懵,命苦?他的大哥不是太子吗?那可是这云纵除了皇上外最尊贵的男人,他还说他命苦。 好像看出她心中的疑惑是的,李湛开口说:“我们二人,我才是幸福的,因我生的晚,所以他便成了扛起一切的人。母后贵为皇后,舅父手握相权,如若我们之中无人去争,那便无法护亲人周全。” 看着李湛眼中少见的深邃,叶舒窈知他无奈,遂学着他的样子,在李湛的头上轻轻的揉了揉,说:“阿湛,都会好的。” 看着眼前少女娇美的粉红面颊,他竟觉内心的那些阴郁少了大半,或许那次撞见,便是最好的意外。 “放心,你家爷不是长吁短叹之人,只是这些日子我不在,你别想我。” “想你,放心,想你是不会的,但我会想念白吃你这蟹酿橙的日子。” “日后想吃便来,我让掌柜给你打五折。” “当真?” “当真。” “看在你这么大方,那本姑娘上元节后进京,也去那儿的醉仙居寻你去,到时候还望阿湛不要忘记尽地主之谊啊。” 呵,说什么看在自己这么大方,明明是去京城的时候也不忘宰自己一次,还说的这么委婉,不过他却是乐意的。 “一定。” 阳光斜入窗柩,柔柔的洒在屋内,暖阳落在叶舒窈的睫毛上,好像扑闪的扇子,许是她耳边的碎发搔的有些痒,她抬起纤细葱指撩撩耳边碎发,仰着眉眼,同李湛说笑打趣。 叶舒窈本是来央着李湛再陪自己选些书,却不想他竟提早选好,就等着她愿者上钩了。 因下午李湛手中有事儿,叶舒窈并没多留,快中午的时候,她便提着李湛准备好的吃食,其中不只蟹酿橙,还有些其他醉仙居的招牌菜,哄得叶舒窈一个劲儿的叫李湛爷。 怕东西太多,她拿着吃力,李湛同张礼一道送她出了醉仙居。今天的风有些冷,让叶舒窈顿觉冷意袭身,忙紧紧衣服。 身后的李湛见状,将食盒递给了张礼,拖下身上的玄色大氅披在了叶舒窈身上。 “日后休要在穿男装,晨间庆王见你,只一眼,就瞧出你是女子。” “我真这般不像?” 李湛无奈颔首。 “下次出门多穿些衣服,姑娘家,也不怕冻坏了,以后落了病,有你哭的。” “知了知了,你这口气,好似我堂哥。” “叶姑娘这是又要攀附皇亲?” 叶舒窈再无上次的惶恐,只是随意说了句“谁稀罕”。遂上了马车,将大氅还于李湛。 车厢中的叶舒窈正美滋滋的觉得此行不虚,醉仙居外的李湛却迟迟没有进屋,直到叶舒窈走远,才转身回去。 一旁的张礼从不曾见自己家王爷这样,也知此女在王爷心中不同,遂在心中提点自己,日后见了叶姑娘,定要殷勤这些,说不定哪日,便成了闲王府的主母。 叶舒窈回家,先是一溜烟的跑回自己房内,将那些话本子藏好,又换了身利落衣裳,才带着食盒去了母亲那处。 因担心午间叶舒窈会回来,所以韩氏并没着急摆饭,见女儿提着食盒入屋,就知这丫头又是跑去醉仙居了。 “不是说去书斋吗?怎么又跑出偷嘴。”其实韩氏内心是欣慰的,自来了江陵,叶舒窈那如野马的性子收敛了不少,也甚少惹事。每次出门,天不黑便回来,今日,更是半日就回了府。 这要得益于叶舒窈并不熟江陵,又不像儿时叶成带她满城疯跑,且她现在毕竟是经了两世,自知贪玩也不差一时片刻,早些回去,不叫父母记挂。 “娘,他家的蟹酿橙,只有去的早了才有卖,如若不是我与掌柜熟识,也是买不到的。女儿特地带回来给母亲祖母尝尝。” 叶舒窈此处说的是掌柜,这因李湛嘱咐过,叫她不要同叶重说起两人结交,不然以他的性子,定会认为是叶舒窈冒犯皇子,到时候两人就不能如现在这般。 “好,娘知你孝顺。” 下午叶成从外出回来,见叶舒窈又在那津津有味的看着书,颇为好奇,于是夺过来翻看了两眼,识得其中趣味,也就知道这丫头为何近日可规规矩矩在家了。 “堂哥怎么来我处了,不好好读书,仔细让大伯知道。” 叶成此人,长相颇为清秀,虽说不得如何出众,若在一群佳公子中,却也不会落得下风。 他家中的两个小妹,一个同嫡母一样,心思弯弯绕绕,一个同姨娘一样,性子过于沉静。故从小到大,他最亲近的便是叶舒窈这个堂妹,所以有甚好玩的,他都会来叔父这处寻她。 “我来找你,是想问你后个是否有空,好带你去一处。今儿在书院听说,芷柔未来夫婿和几个学子约在后天的天香楼,你要不要同我去看看?” 叶舒窈听说叶芷柔的未来夫婿是个玉面书生,心中也曾暗暗为他祈祷,只望这个大姐到了人家,可以改改那副心性。 听叶成这么说,心里也来了兴趣,赶忙回说:“有这事儿,那我可要替大姐姐好好瞧瞧,别是个李鬼一样的人儿,他那可是有个军营中磋磨出的千户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