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萧萧,烛影摇曳,一缕光华从床边的夜明珠中闪现,飘向了那桌上的人儿。一只苍白的手伸了出来,手指纤长,青色的经脉清晰可见,衬得那手中的小脸格外苍白。一声叹息响起,又一只手从光华中伸出来,枯槁的手上布满了青色的图腾,一把金色的小剪子闪现出来,繁复雕饰,却是悄然剪掉了那小人儿的几缕长发,光华渐逝,烛火暗淡,一切消失得无声无息。 “吱吱”,一只红狐“咻”的蹿下青铜树,从半闭的窗户挤进来,跳到了小女孩的腿上。女孩微微睁开眼,端起小木桌上的茶杯润润喉,又摘下一颗晶莹的樱桃喂给它。阳光透过依稀的树影洒下斑驳的光彩,女孩和红狐在摇摇晃晃的竹椅上享受新一天的宁静。 “砰!砰!砰!”女孩被遥远的声音惊醒,皱了皱眉,抬眼望去,已是漆黑一片。 “又到了。”女孩如是说道,声音低沉,不见一丝喜色。又昏睡了一天,红狐早已不知去向,她缓缓站起身,望向天边的绚丽,眼中开出朵朵云彩。眉眼淡淡,薄凉的唇,鼻梁并不高,耳畔有一颗鲜红的痣,恍惚是带着小小的红宝石,一身血般耀眼的红妆下露出光滑如玉的小手,手指修长,指尖圆润,极其平凡的长相,仿佛要泯灭在尘海里。她转身走回了里屋,夜明珠散发着温暖和一丝馨香,桌上是一些红狐叼回的红果和桑葚,黑红饱满还带着露水,她捡起一粒,一声叹息“该回去了!” 走出屋前的竹林,再穿过九转回廊,她来到了石门,一青衣女子迎门而立,见沈婉走来连忙跪下,脆声道“主子!” “恩!”沈婉径直而过。直到完全消失无踪,青衣女子才起身,念了一句符咒,门缓缓闭上,最后消失不见,眼前就只有一堵青灰色的墙,哪还有一丝其他的痕迹。 云阳是仅次于京都的第二大城市,但其繁华程度一点也不亚于京都,从某种程度来说反而更自由,这里是武林人士的天堂。可以说京都是政治中心,云阳就是武林中心。云阳有四大家,北门的皇甫,南门的沈家,西门的赵家,东门的完颜。 此时四大家之首的沈家门前热闹非凡,离家修养了小半年的沈大小姐回来了。说来也奇怪沈家人人武功上乘,偏偏这沈大小姐从小病弱,不要说练武,就是性命也是靠着无数奇珍异宝。沈家寻遍了名医,皆说没有病,甚至发出最高悬赏令,却也无人能解。世人垂涎于沈家的一半家产,却也无可奈何。于是悄悄传出一种说法,皆因沈家开创家业时杀戮太重,沈大小姐挡了报应。沈家主与夫人伉俪情深,因着大小姐的病而格外疼爱,即便还有三个儿子和一个小女儿,花费最多心思的也只有这位大小姐。 三匹如雪的健马拉着紫檀木马车在沈府缓缓停下。繁复的雕花门后伸出一只芊芊玉手,美人一出惊艳四座,众人回神原来是丫鬟打扮,丫鬟清秋走下脚蹬站立车边,轻声对着马车说道:“小姐请下车。”便用手扶着娇小病弱的小姐。 沈婉着一身耀眼的红衣,配着血色面纱,缓步前行,一双杏眼平静无波不带感情。“恭迎大小姐!”一旁的管家带着众人上前拜见,“家主外出了,夫人在留园等了您一下午了。” “好,散了吧。”小姐略带沙哑的回答道,不做停留的向园中走去。 “娘!”沈婉低声唤道。 “婉儿!婉儿!你终于回来了,娘好想你!身体好些了吗?”美人泪眼盈盈,耳畔一颗鲜红的痣,急切的看着沈婉。 “娘,我好多了,您不用担心。” “婉儿你这一去就是半年,娘好担心。”泪水从眼眶滑落,赵忆清慈爱的摸摸沈婉的头发。 “娘我这不是回来了,暂时都不走了,好好陪陪你。”沈婉笑道。 “好!婉儿说什么都是好的!娘给你炖了燕窝粥,你先吃了再去休息,晚上你爹他们回来了我们再好好聚聚!” “娘最好了。” “婉儿乖!娘看着你吃完。本来嬛儿吵着要来看你,但她太顽皮了,我哄她你太累已经休息了,她才罢休!” “妹妹年纪还小,正是天真浪漫的时候,也不用太过拘束她。” 沈婉目送娘亲离开留园,无奈的咧咧嘴,“还当我是小孩子呢!” 这留园,该留的留不住,不该留的舍不掉。看着熟悉的一切,沈婉愣神的想着。 华灯初上,一众人正准备出院,“婉儿!”熟悉的声音响起,是大哥沈佑笙。 沈婉开心的笑了:“大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家,想着先来看看你,走了这么久想不想大哥?”沈佑笙仔细的打量着妹妹,还是那圆圆的杏眼,苍白的皮肤,虽然快13了,却还是娇小瘦弱的如幼童一般。哥哥的眼里闪着心疼,又不敢让妹妹发现是强颜欢笑,遂错开了眼定定神。 “哥哥弟弟们都回来了吗是不是更壮了?”沈婉假装没有发现大哥的异样,岔开了话题。 “都回来了,婉儿离家这么久,大家肯定都要赶回来的,走吧,肯定都等急了。”说罢大哥牵起了婉儿的手。 一家人团聚,父亲沈士程抱着幼女沈嬛等在门边,见到沈婉忙快步上前,眼中有欣慰有不舍更多的却是疼惜:“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低头催促怀中的小人儿:“嬛儿快叫姐姐!” “姐姐,嬛儿好想你!”小人儿喏喏的开口,害羞的红着脸。这是沈婉最小的妹妹沈嬛,不过七岁,异常顽皮。 “嬛儿乖,看姐姐给你带什么礼物了。”丫鬟冬卉连忙递上一个大木盒,嬛儿急不可待的跳到地上,翻看起她的礼物。 “妹妹看起来气色好了许多,想来身体大好。不过这半年在外很辛苦吧?”二哥沈佑竽引着沈婉到桌边坐下。 “我在外面很好,就是很久见不到您们,很是想念。”沈婉微笑着开口。 “那就不要再出去了,就在家里多好!”三弟沈佑筑一边说着,一边扶着母亲缓步走进来。 “对对,婉儿还是在家里慢慢调养,还需长胖一些,太瘦了,看得为娘的心里直泛酸。”沈母急切道。 “夫人今天先不说这些,婉儿这次回来会多待一阵,不忙的,大家先坐下来吃饭。”沈父连忙扶着妻子赵忆清坐下。 言笑晏晏,一家人其乐融融。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欢乐时光还能持续多久。 是夜,一缕黑色的影子疾行而至,仿佛一丝青烟来到留园。沈婉手里把玩着一只玉箫,隐一单膝跪地,低沉的汇报:“小姐,我们先前在京都的钱庄和当铺遭到一群人暗算,损失极大,虽然我们立即反应过来竭力挽回损失,但还是牺牲了一些人,其中包括当铺的李掌柜,据查李掌柜似乎接触到了对方的核心人物,所以被杀人灭口。对方还顺藤摸瓜查到了一些线索,想铲除我们。” “钱财的损失都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保住人,我们当初花费了这么多心血才培养出这批暗桩留在京都,用一两个产业分散这些人的注意力,让这些人觉得已经抓住了我们的命脉。”沈婉面色沉沉,“你们做的很好。过几天我们就去京都。” “是属下无能,还要让小姐分心操劳。”隐一道。 “无妨,你先去京都准备一下,那些人会觉察只是早晚的事。”沈婉看向跳动的烛火,“不用告诉他们我要过去。” “是,属下告退。” 夜凉如水,沈婉细细的抚摸着这管玉箫,无声的叹气:“你在哪里?我感觉自己时日无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