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被九疾蒙住了眼睛,倒依旧是乐呵呵的往他手心里蹭。它倒是什么都不管,自己就能玩的很开心。 九疾抱着它在林子里又走了一会儿,估计那狼妖闭目养神养的差不多了,带着大火回了她的竹屋。 辛湛还直挺挺的躺在椅上,大火因为一心想要和她说和九疾去栖山,本来想一落地猛地扑到辛湛的怀里,到了半空却又突然收了所有的力道,轻飘飘落在她的肩上软软唤了一声:“辛湛?” 辛湛本就没有睡着,听见声音缓缓睁开了眼,眼睛里一片清明:“怎么?溜达一圈竟还能想起我?” “我想和九疾去栖山,去看行止。”大火用惯有套路蹭了蹭她的肩膀。 辛湛觉得这狐狸想起一出是一出,抬头把目光落在九疾身上:“你说带它去?” “啊,是。”九疾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的主意,揽下来揽的倒是干脆:“反正你现在也没接仙遣,不放心带着大火一同去也行。” 大火这会儿把自己的尾巴给收了起来,不要狐脸的又去蹭辛湛脸上面具:“辛湛你去吗?” 辛湛心想黑曜鸟那边都快要打到栖山脚下了,她如今去那儿算什么?去给他们栖山撑场子?怎么都没有去把这种事往身上揽的道理。她一根手指敲了敲藤椅的扶手:“不去,你要是想提上这狐狸你就提去。” 九疾认识辛湛少说也满两百年了,就算是瞎猜也能猜到她是什么想法,颇有些哭笑不得:“你这一眼倒是猜了我几百种心思了吧?我没想让你给栖山帮忙什么的,他们的事和我一分都没有关系,只要我弟弟没事,他们就算打到了灭族我也不想管。” 辛湛被戳穿了想法倒是丝毫不害臊,四两拨千斤的拨开自己是什么心思:“黑曜鸟可别真打到灭族,到时候指不定就把收拾栖山丢给我们。” “你放心,有我师父在,就算是打到灭族也少说要几百年。”九疾说完把大火抱在怀里:“我带它去看看行止,要不了几天毫发无伤的给你送回来。” 辛湛想说快走,可肩上那只狐狸用烂的招数还是让她心软了下来:“你小心别让它去栖山妖气过重的地方,它这内丹伤一次不知道调理多久。 “知道,我保证不去!”大火开口先应了她,然后一转身跳到了九疾身上,直接说明了什么是养了一只白眼狐。 九疾接住大火刚准备走,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让他停了步:“差点忘了我来是要说什么。” 辛湛带着疑问看了他一眼,脸上写满了有话快说。看的九疾十分识相的继续开口:“我在仙遣看见了一枚关于龙族的仙遣令。” “你什么时候去的仙遣处?” “龙族的仙遣令?” 一妖一狐的关注点倒是完全不一样。大火满心想的是他是不是去找了镜泊,辛湛想的是这样的事他也能差点忘了。 九疾尴尬的笑了一笑,顺了顺大火炸起的毛问辛湛:“你听过北海水长生吗?” 这名字她倒是熟悉,人间多年前有个叶公好龙的传说。结果这水长生听了这传说变了真身盘在人间的窗外,把当时凡间的人当时就给吓疯了。地府当时还特地派了人去把那一片的命格给重新改写了一遍。 “以前去人间闹过一次的那条龙?”大火对那条龙也还有印象。 “就是那条龙,仙遣令上是什么仙遣处是肯定不让我知道的,不过我倒是想起了当时在栖山听见的一件事。”他微微顿了一顿,凭空变出个杯盏,刚想喝一口水,一个光团将他的杯盏直接碎了。 九疾叹了口气接着说:“蛇族当年顶撞过天界,和虫族一同被困在北境,这事应该谁都知道。北境接着北海,可和北海却是截然相反,哪里穷山恶水天雷阵阵,水长生说北境近日将有大乱,蛇虫族二者只能保其一,两日整杀了五千蛇族。” “五千蛇族?”大火惊的跳起来。 “可蛇族不也是虫族里的一支?”辛湛知道蛇身因为像龙身,而三界大多又觉得蛇族性|淫且阴郁,龙族一向不喜蛇族。辛湛却没想他们将一个固有的观念,放在一个种族之上这么多年之后,水长生又用这么个荒谬的理由杀了三千蛇族。 “当年蛇族首领自立门户,瞧不上虫族,如今遇了事,虫族无一援手。幸存的蛇族求救了那边的地仙,可那地仙碍于龙族的盛威,并没有把这件事报上去。巧的是天上的山海神磐啸恰巧路过,蛇族便向他说了这事,磐啸的性子倒是直,扯了那地仙抓到了天界。” “天界没有处理吧。”大火除了关于九疾的事,倒是什么东西都看的明白。 “天界的确只给了模棱两可的回答。说是日后处理,却根本没有问责龙族。”他说完这句突然看了看四周,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了一句:“你这门外是不是应该摆个石桌石椅子的,也好坐着说话?” 辛湛忘了自己当时是怎么嫌弃连个桌椅都没有的地府,直接忽视他的后半句话,:“龙族掌管着整片海域,若不犯大罪或者挑战天条,天界是不会责罚的,当年他去人间闹了一趟没有责罚,就算有责罚,也像是大照原来的那条赤龙,说是受苦,不如说是自在。” 九疾也在疑惑:“可为什么仙遣处挂了龙族的仙遣令?是谁敢把仙遣下到龙族上?” 辛湛想起镜泊的那一句“等着吧你”,现在想来倒别是那时就已经准备把这样不要命的差事给她留着。她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我以前去过一次北海,那边龙王是开天的那一批上神,老龙王脾气不但不倨傲还很平易近人,对小辈也是赏罚分明。竟然由着水长生做这样的事。” 九疾打趣她:“年纪大真是什么都见过,要是仙遣令到了这儿,老狼妖你接吗?” 辛湛怕麻烦的事,却依旧被麻烦缠了这么些年,对这样的事早生不出什么惧意:“接,怎么不接,这样的仙修一定上万。” 大火却只觉得此事凶险:“多接两件别的事也不是不行,何必要冒这样的风险?” “这不算是风险,就算这仙遣令不给我,我也去抢过来。” 九疾低头静了静不知道再想些什么,从自己脖子上取下一条黑珍珠似的坠子来,递到辛湛的面前:“要是万一真的遇见什么事,也别硬撑着,把这个弄碎我也许还能来得及给你收尸。” 辛湛接过那珠子,也没说道谢直接放进了袖口:“走吧。” “行,我带着大火去栖山。”九疾安抚性的顺了顺它的毛,大火抬头问辛湛:“你这次准备自己去?” 辛湛站起身,曲起手指弹了下它额头,没回大火的话却不知怎么脱口而出问了九疾一句:“厚瞬君现在可在栖山?” 九疾颇有些莫名其妙:“我师父?应该是在的,怎么?” 她与厚瞬不算相识,可厚瞬曾经却是和龙王一代的老上仙,她有些害怕是老龙王出了什么事,可她看着九疾的脸,又一时间没想好该怎么说。 “没,代我问厚瞬君安。” 九疾上下瞥了她一眼,却也没说什么,笑着点了个头说:“好。” 等九疾抱着大火出了远山里,辛湛觉得自己那把椅子怎么都坐不住了,她直觉镜泊一定会把这个仙遣给她。然后呢?她接了要怎么收拾,天界都放了的事情,她一个仙遣者要怎么收拾?更何况老龙王是最赏罚分明的长辈,如今水长生如此放肆,是不是老龙王出了什么事?要怎么做?往哪里去?她一日又一日的被困在这些问题里,想理出什么却又什么都理不出来。 她叹了一口气,又想我必须得理出来,我还有要做的事,三界有谁不是背着这些问题活下去的呢?我要做的事,除非是我自己觉得没有意义才会停止。她想了想又自嘲了一句:“竟然还是相信荒谬的道理,我或许根本没到要说老的年纪。” 辛湛这次再躺在藤椅上,倒是实打实的睡了个安稳。也不知睡了几天几夜,等醒来睁开眼结界外依旧是白天,只是那结界上多了个看起来一脸尿急的小仙官。这结界从里面能把外面看的清清楚楚,外面却是丝毫看不见里面。 辛湛瞧了瞧这张没见过的新面孔,想来是仙遣处的新人。她揉了揉眼睛将结界打了开来。 那小仙官看见结界打开,先是惊讶了一下,然后立刻从结界外落到了她面前,惊慌的先行了个礼:“见过仙遣者。” 辛湛笑着回他:“没见过。” 那小仙官懵了懵,等明白过来她应该在开玩笑才结结巴巴的接着说:“掌遣使说仙遣者回来了,可我在外面等了一日,还以为等不到仙遣者了。” 辛湛看他发怵的样子,态度倒是友好了许多:“劳烦小仙官了,这次要我接的是什么仙遣?” 小地仙尿急的表情更重了一些:“掌遣使只让我问一句仙遣者胆子大不大?” 辛湛吐了一口浊气,心想来了:“大,比你们掌遣使那芝麻大的胆子大多了。” “那还请仙遣者和我走一趟?这事儿掌遣使说务必得请仙遣者过去再说。”小仙官露出一个龇牙咧嘴的假笑。 “小仙官来的时候一点都不知道是什么事?” “真不知道,我们掌遣使的原话是‘去问问远山里那位胆子大不大,要是大的话就过来,不大的话就让她去雷劈一劈给劈大一点。’我听完就立刻来了。” 辛湛听着听着乐了起来,这小地仙学的还挺像:“你现在学的挺开心,你这耽误了一天,回去怕是要被骂的不清。” 那小地仙的脸瞬间又蔫了,辛湛乐的不行:“走,去仙遣处,我给你美言几句,说你学她学的还挺像,可以做个开门弟子。” “别别,仙遣者真爱开玩笑。” 辛湛活了这么久,第一次看见有仙官笑的这么“真心实意”,她忍住不去逗他,比划了个走的手势,跟小地仙一同去了仙遣处。 仙遣处依旧每日忙的不行,里面几个仙官正把收回来的牌子整理好,她一进门习惯性的把挂着的铃铛吹的叮当响,里面立刻知道是谁来了这儿。 “掌遣使,仙遣者来了。” 镜泊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你是要死了吗?一天才过来!元真你喊不动她不知道回来吗?” 她一句话倒是把她们两个都骂了一遍,辛湛看了眼四面都是高架的大堂,绕过中央竖着的玉石屏风,一屁股坐在她常坐的椅子上。把锅都给甩在小地仙身上:“就是!这么些年一点长进都没有。” “我我我…” “你你你…怎么了?” “你闭嘴!”镜泊转头瞪她一眼,把一个仙遣令牌砸在她怀里,然后又回头对外面喊:“去收拾东西,怎么出去一趟还结巴了呢。” 小地仙忙说了一身好,自己找了个角落去看那些牌子。辛湛觉得好玩,用灵力探仙遣令的时候也不自觉带了笑,只是等明白了这仙遣令上写的是什么事,瞬间什么笑意也没有了。 “寻找日月灵女?不是龙族的事吗?”她这句话倒不是失落,而是实打实的惊讶,天界日月光辉快万年才凝出这么一个日月灵女。 镜泊的脸黑了几分:“那破鸟和你说的?我就知道他来这儿没安好心。” 辛湛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手里的仙遣令里面又突然升起了一个龙的图案,辛湛猛的站了起来,在她们两个四周压了个密不透风的结界:“日月灵女不见了?龙族做的?” 镜泊也不清楚的摇了摇头:“不知道,来的是山海神盘啸,他说多有不便就不亲自露面了,他还说天界有人告诉他你见过日月灵女?” 辛湛的确见过一面日月灵女,白发,白眉,白瞳。若说三界有什么令人惊叹的相貌,日月灵女必然是位居第一。 “日月灵女一直住在九重天东山日出之地,怎么会不见了?” 镜泊皱了皱眉道:“天君前几日将日月灵女许给了北海水长清,可是日月灵女不同意拒婚了。” 辛湛听过水长生的名字,对水长清这个名字倒没有什么印象:“水长清?” “水长生的叔叔,天界应该是有什么要求北海,只是按理说水长生才是北海的正统。”她想了想蛇族的事,觉得可能因为是这件事的原因:“大概是他刚犯下那么大的错,才把月灵女许配给了水长清。” “他和水长生,是一个辈分?”水长清和水长生这个两个名字听起来倒不像是叔侄。 “几十年前,龙王水朝闻说起来以后想把龙宫慢慢交给他的念头。结果水长生把北海之主这个名号骂了个遍,大逆不道的提了自己的辈分,想把北海之主推给他叔叔。” 辛湛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夸他有勇气,还是 镜泊不知道天君要做什么,只是颇有些失望,她成仙的路走的也艰难,如今成仙后却有了失望的心情:“天界是要学人间那一套吗。” “天君年纪大了,如今天界几乎都换了一茬,他怕是也是没有办法了。” 辛湛将自己的面具往上挪了挪,这些事本就不能从一处去想,天君扛着三界,注定每一个决定都不是自己能随心所欲。 镜泊虽说不在九重天当职,但好歹位列仙班,每月还是要去通报。即便如此,她连天界有多少仙人都尚不清楚。她疑惑的看了一眼辛湛,又瞬间压下了这份疑惑继续说起日月灵女的事:“龙族说不强人所难,只请灵女去龙族见一面水长清再做打算,只是灵女没有从龙族再回来。龙族那边却说灵女分明很早便回了九重天。” 辛湛问她:“天界没派仙人去查吗?” “查了,天君派了风神和金乌去查探了龙宫,却什么都没有查到。可山海神却依旧觉得事情绝对出在龙宫。这事儿盘啸上仙的意思是,要是不在龙宫他担着全部的风险。”她顿了一顿,又接了一句:“可要是真是出了事,我肯定要把自己摘出去,龙族的气一定会撒在你身上。” 镜泊把话说的有些不留情面的清清楚楚。辛湛比起在无路可走时还抱着不切实际的祈愿,更喜欢这样的不留情面。日子活的久了,就知道将希望放在别人的身上,自古以来都多是死路。 她笑了一笑,看起来倒是毫不在意自己要去查的是北海龙宫:“这仙遣令我接着,不过风神和金乌都没查出来的事,你告诉山海神让他也别有什么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