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沙河镇在返回竹溪地路上,俩人继续谈论着餐厅仓库的事情,林宗平认为邹健翔之所以离开,有可能是不甘心受制于伍家驹,此人肯定是“丰味餐厅”一个祸害。他以为方曼多半会认可自己的看法,谁知方曼却说,邹健翔本身也是个懒惰贪婪之人,伍家驹将他逼走其实不算什么坏事,甚至是好事。
“好事?”林宗平诧异地冲口而说,“我看他下一步就骑到你身上拉屎拉尿啦。”话刚出口忽然觉得太粗俗,“他搞那个什么新举措,明明是祸害丰味餐厅,曼姐你却不闻不问不制止,看起来他倒像经理你像是他手下的部长…”
“你别说了。”方曼倏然打断道,“具体的情况很复杂,你根本不懂,记住,你只需要踏踏实实做好本职工作。”随后她坐在后架上再也没有吭声。
林宗平脑海里浮现出方曼嗔怒的样子,她的抢白瞬间回复了过去那个冷傲隔阂有点不可捉摸的方曼的面目,林宗平甚至有点怕她一生气跳下车去。
“曼姐你知道吗,职工食堂管账的王翠珠是我继母的弟媳妇哩。”他换了个话题说道。
“哦,是吗。”她淡淡地应道。
“嘿嘿,前些日子她还跟伍家驹学珠算呢,其实我的算盘就是跟她学的。”
“我看你以后可要小心点你这个舅母。”
“不用吧,我这个二舅母心眼不算差,在时装店那会儿她还给我做过衣服呢。”
“人是会变的。”
林宗平看自己成功转移了话题,一时间又兴致起来,“我觉得我二舅和二舅母待我还算不错,这辆飞鸽就是吴立德送我的,他现在在市内跟人做生意,他这人胆子比较大,都说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搞导弹的比不过卖茶叶蛋的,说不定哪一天他还真能发财呢。嘿嘿,他还想让我给他帮忙介绍客人,说他能买到友谊商店里的免税商品…”
他越说越兴奋,啤酒的酒劲让他浑身冒汗,他索性双手撒开车把去解开衣服纽扣。方曼发现了他的这一举动,同时望见前方不远处一辆大货车呜呜地迎面驰来。
“喂喂,你要小心!”方曼警告道。
“没事,你别动就行。”
忽然车头摇晃两下,方曼几乎坐不稳,她下意识地抱紧他,将头埋在他后背并惊叫一声,就在这瞬间,大货车带着一阵呼啸,在他们左侧两米外擦身而过。
林宗平得意洋洋说道,“怎么样,见识过我的车技了吧?”
方曼觉得自己的脸颊一阵发烫,惊悸过后,她立刻意识到自己被捉弄,这个少年人的确胆大,但他不该这样来看自己笑话,更不该如此冒险逞英雄,一丝敬佩和一丝羞愤在她心中漫延,“停车,让我下去!”她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少年人并未理睬,相反车子踩得更加飞快。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此刻依然搂抱着对方,她缓缓松开胳膊,冷冷地说,“我以后不会再搭你的单车。”
周一上午,卫生防疫检查小组如期而至,他们发现了那几袋变质而且过期的面粉,为此机械厂职工食堂被通报批评并责令整改。那意味着年终奖金会被扣除一部分。
老杜不干了,找到餐厅来跟伍家驹当面大吵一通,伍家驹自然不会认账背锅,俩人几乎动起手,激烈的对骂中,老杜一气之下将伍家驹夜晚跟王翠珠在一起“学习珠算”的事情挑了出来。这样的绯闻艳事没过多久就传遍了竹溪地生活区里里外外,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