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万发也忍不住骂道,“屌那妈,老子上台唱也不见得比他差。”
台上的男主角钟南光的正是临时顶替陈风的林宗平,他好不容易利用开演前这几个小时将人物对白及唱词硬记下,一上台还是不免紧张,处处露怯以至于几乎忘词。
陆秉南武生祥以及尚未登场的陆英此刻都齐齐聚在用帷幔遮蔽起的虎度门处,担忧的目光都盯在林宗平身上。当目睹他因为唱腔不过关以及几乎忘词引来观众的嘘声时,陆秉南禁不住连连摇头,他认定这一出新戏多半要砸在这个少年身上。
他低声对武生祥说,“如果下面再出现大的纰漏瑕疵,索性叫老刘背着陈风上台说明情况罢了,免得砸了大四喜的招牌。”
陆英却道,“爹,你不觉得阿平这一口不咸不淡的白话反而很逗人很有喜感?听听那笑声就知道,他初登舞台紧张是难免的,演开了就会好,说不定还会起意料之外的奇效呢。”
陆秉南和武生祥不约而同苦笑一下。
大戏继续往下演,当演到钟南光来到临安城青楼会见未婚妻曾雪娇,试图帮她赎身,曾雪娇却贪恋青楼的奢华享受,不愿随未婚夫返乡过清贫日子时,再度出现了状况。林宗平竟然完全忘记了对白台词。
曾雪娇指着钟南光道,“你休要再啰嗦,有什么话即管挑明,等阵奴家还要歇息。”
“这个…这个…”
林宗平干瞪眼愣在原地。按照剧情下面应该是钟南光的一阕长长唱腔,以七仙女和董永的爱情典故来苦苦规劝未婚妻放弃富贵温柔乡,跟自己返乡去做烧饼买卖。林宗平张口结舌面红耳赤立在戏台上,明眼人一下看出他忘词了,台下发出一阵笑声嘘声。
雷万发站起身来,高声说道,“什么这个那个,你明明都不是端这行饭碗的,何苦站在上面出洋相,不如回家卖烧饼吧!”
陆秉南绝望地摊开手说,“罢啦罢啦,还是叫他下来,我上去说明情况吧。”
幸得演老鸨的演员有经验,索性抛开原先的剧情,接上雷万发的话临时爆肚道:“说得好说得妙,你这哥仔真是瞎眼啦,明明手里捧着金饭碗还卖什么烧饼呀,简直是自己申请出洋相嘛。”
观众听了他的话又是一阵哄笑。趁这空儿老鸨演员使劲朝林宗平眨眼睛,林宗平回过神来,匆忙应对道,“此话怎讲?我哪有什么金饭碗?”
老鸨手一指:“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阿娇姑娘不是金饭碗么。”
扮演雪娇的演员心有灵犀,一扭小蛮腰临时现编道:“啊哟啊哟,你不是笑话奴家么,奴家有这般值钱吗,嘻嘻…”一边说一边临场发挥两眼放电,做出娇俏可人的样子。
雷万发也乐了,一翘大拇指,“接得妙呀,哈哈哈…”
他的笑声鼓舞了台上的演员,将短暂的冷场尴尬一扫而空,林宗平忽然来了灵感,眉头一皱斥责道,“俺和老鸨说话论不上你多嘴,你这只破饭碗,滚到一边去!”
台下观众此时都对嫌贫爱富的曾雪娇心生嗔意,听到钟南光骂她一句破饭碗,都哈哈大笑起来,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老鸨继续爆肚道:“官人呀,阿娇姑娘在你眼里或许是只破饭碗,在我们老举寨就是只金饭碗呀,你愿意将这饭碗留在这里吗,价钱嘛好商量。”
林宗平已经戏精上身,他眼珠子一转,做出一副为难样道:“这个、虽说阿娇是只破饭碗,可俺也离不开她呀,吃饭岂能没饭碗,再说这卖妻为娼的卑鄙无耻勾当又岂是俺堂堂七尺男儿所为?”
老鸨接道:“官人呀,俗话讲爹亲娘亲不如银子亲呐,有了钱就有大把人来讨好巴结你,美女争先恐后来献媚邀宠,就算你的钱是卖老父老娘得来的她们也绝不嫌弃你,我这风月场从来就没什么卑鄙无耻的字眼,那所谓的道德伦理都是骗没出息的傻瓜蠢人的。”
风趣粗俗的台词又引来台下一阵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