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车上，闷热的温度好像变成了一种难闻的气味，混杂着空调的味道，实在叫人心里闷。

“没脸看，真的没脸看……”孟奇野嘀嘀咕咕，最后把脑袋低下，看屏幕上未来女友（雾）的头像。

“孟哥你说啥呢？”曹杰逸硬是凭着交情和厚脸皮挤入队伍，见孟奇野神情古怪，禁不住从椅子背后探出个身子问道。

孟奇野扭头看他。曹杰逸一脸纯真，脸上的笑憨得很，见他看过来，还眨巴眼睛，挠了两下头。

“唉，”孟奇野随手把他摁回座位，“小孩子不应该懂这些，睡你的觉去。”

他再看了一眼前排椅子头枕处靠着的两个脑袋，悠悠地望了一眼自己身边的空座位，叹了口气。

也罢，总是要一个人享受这旅程的。

前排。

第五次了。

黎倦面色冷凝地把盛妆意的头拨开，不消片刻，那小小的脑袋，又轻轻巧巧地靠在了她肩上。

天杀她。黎倦低咒。昨晚因为奶奶突然思念儿子，折腾的她大半夜忙里忙外，本来不打算坐上去往温泉山庄的大巴，最终……

昨晚，黎倦看着胸口仍有起伏的奶奶，甚至给自己找好了鸽人的借口：奶奶一人在家，情绪不稳，应该有人看顾。

然而，黎倦脑中晃过盛妆意说到温泉如何如何让身体放松，末了加一句这到底是为了谁时，脸上的柔和笑容。

明明是明媚张扬的少女，为了她委曲求全，事事着想。

黎倦，你可真是一条贱命，就这么顺杆子往上爬，糟践别人的心意。她自嘲。

手机已经掏出，调到了和盛妆意聊天的微信界面。一只欢快的蓝胖子正掐着腰扭屁股，明明是静止的头像，看起来却好像在动，叫人看了心里舒畅。

——和喜欢蓝胖子的女孩一样。

电路接触不良，灯光猛地闪了一下，黎倦打了个怔，低头，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打出了一行字：

“有事，我就不去了。”

黎倦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怒意，对自己的无能。

就这么不敢让月亮奔自己而来吗？哪怕明月铁了心的要照沟渠，也非得扫开月光，装作不在意，不去看月色清凉的失落？

她厌恶这样的她，把盛妆意推开的自己。

就这一次。黎倦说。放纵自己，沉沦于那个人的招惹。

黎倦删掉那一行字，重新发送微信：

“我会准时到。”

……

最终，还是坐在了这儿，并且像是一个傻子一样，给身边不知为何，眼底一片青黑的大小姐当人形靠枕。

第六次了。

黎倦伸出细长的手指，点了点盛妆意的脑门。后者毫无反应。

黎倦冷漠地收回手，冷漠地注视前方。

很好，患者已经陷入昏迷状态了。

窗外的天空出奇的蓝，偶然经过一大片金灿色，却并不是花园，而是油菜田。

不是油菜开花的季节，田野里却如此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