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河面露惭愧,小灵奴心道果然,解释说:“你用自己的血为我解开了束缚,我必须为你做事,直到你达成所愿,真心实意放我走。”
林星河笑了,“这听起来很荒诞。”
小灵奴说:“看看你自己的手。”
林星河抬手,瞧见左手掌心竟然有一道长长的伤口,酒精麻痹了痛觉,所以没及时发现。伤口表面还有凝结的液珠,颜色没有人类的血液那么鲜红,只是淡淡的粉红,像蜜桃汁。
林星河说:“但我还是不想雇佣童工,真心实意放你走。”说完对上小灵奴鄙夷的冷眼,无奈耸肩,“好吧。”
林星河没辙,只好答应让小灵奴陪自己去洁源找神树种子,心想也许是这血契有什么特别的规制,某种感知啊联系啊什么的,反正来到这世界以后稀奇古怪的事也没少见。
小灵奴问林星河为什么要找神树种子,林星河看了他一眼,觉得小孩还挺八卦,就说:“因为我和另一棵神树定下了婚约,找到神树种子,种出神树小苗,不仅能帮我摆脱这个命运,还能为地界出把力。”
小灵奴说:“我不明白。”
林星河说:“你还小,不明白就对了,要是能明白我就不告诉你了。简单地说吧,因为是树灵,所以把研究种子视为禁忌,但其实这种办法比结合诞育更高效,批量繁殖可以筛选出更多优秀的苗株。”
小灵奴有些诧异,沉默之后说道:“你这叫逃婚,是对提亲的那方极其不尊重的行为,不愿意可以拒绝,为什么要逃?”
林星河讪讪一笑,“我也知道这样不好,但我爸爸很坚决,见我反对还要把我关起来,根本讲不通道理。我这小半辈子都在按部就班,被家庭遥控,被社会遥控,难道连婚姻都不能自己做主了?都已经活到这份儿上了,还有什么豁不出去的,不试一把我不能甘心。”
小灵奴观察着林星河的表情,那不是作伪,但他无法理解林星河在说出这些话时的心情,毕竟,不应该。
小灵奴说:“放眼整个灵界,十几岁就孕育后代的比比皆是,你年龄已经算晚婚了,为什么不想结婚?对方很令你厌恶?”
林星河说:“你怎么知道我几岁?”
小灵奴没答,追问:“你很厌恶他?”
林星河莞尔一笑,心道小孩子的心性到底是单纯,什么事都可以拿喜欢和讨厌来衡量。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有勇气说那么多,对着浮屠界的那一双父母,反倒什么都得憋在心里。
林星河说:“也谈不上厌恶,只是不熟。这场婚事一定下来,大家全都认为是我捡了便宜,我要拒绝那就是不识抬举,是给脸不要脸。我要是接受了呢,他们还是会骂我,因为我德不配位。可我没有自由意志吗?我就是不想结婚啊,我根本不认识他啊。”
小灵奴却再次皱起眉头,“不认识?”
林星河嗯声,又补充:“也许他认识我,但我不认识他。因为之前我生了一场大病,昏睡太久记忆力衰退,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连他长什么样子都忘了,就知道是个雄灵。可怕不?”
小灵奴说:“是雄灵也没什么可怕的,你可以翻翻他的照片,说不定会感兴趣。”
林星河哈哈一笑,“还是算了吧,感觉怪怪的。我也并非歧视同性婚姻,说可怕是因为没办法接受包办婚姻,跟雄灵雌灵没关系。”
小灵奴说:“那要是提前相处了呢?”
林星河说:“提前相处就不陌生了呗,但也得看能不能相处得来,相处不来的话更不能结婚。”
何况他背负的是生儿育女的责任,如果相处不来,孩子怎么办?他能为了孩子放弃自由和自我,像妈妈那样痛苦地活着,直到死去吗?
他不行,他真的做不到,他只要一想起过往就抓心挠肝的后悔,他不可能再让自己后悔一次。
小灵奴望着他出神的模样,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眼里一点盘算却是转瞬即逝。
退房时,值班灵再次提醒林星河收敛气息,并借机递上了安保公司某经理的名片。林星河这才想起赌场买来的那一小瓶芨芨草芳香油,准备喷洒,谁知开盖一闻,竟然是薰衣草的,被那雌灵给骗了!
林星河又气又恼,下意识望向小灵奴,小灵奴便从自助贩售柜里拿了几片芨芨草驱蚊贴。林星河乖乖贴上,立马又高兴了,还在小灵奴耳边嘀咕,说值班灵竟然故意不告诉他贩售柜里有这个,就知道一个劲儿地向他推销保镖。小灵奴瞥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似地直摇头。
日光退居在沉重的乌云之后,气温又降低了两度。
一大一小离开了旅店,先去警局举报了飓风赌场,在警方承诺一定会彻查之后才赶去了金海岸的渡轮码头。到得渡轮码头,林星河排队买票,小灵奴却悄悄离开了队伍。
就在这时,一道暗影闪进了不远处的雪松林,寒鸦惊动,振翅飞起,走在树下的小灵奴抬头瞧了一眼,低声说道:“出来吧。”
隔着几棵雪松,一双黑皮靴迈了出来。
“灵主,属下终于找到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