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是因为,虽然上了十来天课,但因为不用交作业,这次抄书是他来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提笔写字。
与平时上课在经书上画两笔简单标记不同,他担心自己写字的笔迹和原主不一样,所以提前练了两张纸。
好在他学过几年书法,原主的字迹又和他有些相似,且虚浮无力,压根没有成形,极好模仿。
他写了几遍就顺手了,便是给别人看出差别,大概也只会觉得是他的字进步了。
盛云霄轻叹一声,“你这般抄下去,要抄到何时?”
程接雨嘴角一瘪,嘟囔道:“师叔,你现在好像教导主任啊……”
“教导……主任?”
“就是……常师叔那样。” 程接雨嗫嚅着,低头用指头挠了下鼻尖,却不知指尖沾着墨汁,在鼻尖蹭了一抹黑。
盛云霄“望”着程接雨鼻尖那点墨痕,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罢了,困了便睡,不急于一时。”
程接雨连连点头:“嗯嗯,师叔您先回去休息吧。”
盛云霄未再多言,闪身消失在程接雨屋中。
程接雨则继续伏案抄书。
半个时辰后,他困得睁不开眼睛,脑袋越垂越低,越垂越低……
最后手中笔在抄纸上划拉出一条粗长的墨痕,他头一歪栽在桌上睡了过去。
明天……明天再战……
谁知梦里,他依旧在挑灯抄书。
这次的字迹端正有力了许多,但抄着抄着就开始贪图速度,乱了字形。
“为何每次处罚都是抄书?执掌戒律那些师伯师叔就不能想些新鲜点子?”程接雨听见“自己”愤愤不平地抱怨。
身旁却传来一声低沉的笑声,“若有新的处罚,吃苦头的不还是你?”
奋笔疾书的动作霎时一顿。他将笔杆一扔,转向朝身旁那人,甩着细嫩的手腕任性道:“我不管!我不抄了!你快给我揉揉。”
对方无奈地轻笑一声,握住他的右手轻轻揉按,将指尖、掌筋的酸乏感尽数揉散,“就抄到这里吧,剩下的交给我。”
程接雨顿时感动得稀里哗啦:梦里这位仁兄也太贴心了吧!
他抬头看向对方,终于借着火光看清了对方的相貌——
卧槽!梦中这位好基友,竟然长着一张和师叔一模一样的脸!
程接雨顿时就吓醒了。
他一下子弹坐起来,发现自己竟是在床上。
昨晚他不是撑不住趴在书桌上睡着了吗?怎么跑到床上来了?
还有刚才的梦,未免太惊悚了。
但是被对方揉捏手腕手掌的感觉,有点过于清晰了。
那感觉越是清晰,回想起来就越惊悚。
不会吧……
他起身下床,走到书桌边。
昨夜一片狼藉的桌面整洁一新,一沓厚厚的抄纸放在正中间,刚好三卷经!
这些……是他昨晚熬夜抄完的?
不对,他当时真的睡着了。
难道……是他在梦里抄完的?!
不对,他梦里抄的是什么书来着?
梦里明明每个字都很清晰,犹如他亲手写下一般,这会儿却一点也记不清了。
他揉揉太阳穴,不会是抄书抄得记忆错乱了吧?
其实还有一个微乎其微的可能,他不敢去想。
可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明明抄了大半夜的书,此刻却没有半点酸痛感;昨晚不小心沾上的墨迹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似乎只有那个微乎其微的可能最接近真相。
但是,这真的可能吗?
给他写作业,给他擦脸洗手,抱他回床上睡觉……
这些事,只有小时候两位爸爸帮他干过。
师叔怎么可能帮他做这种事?
更别说连他的字迹也模仿得毫无破绽。
温敬之和穆星沉都是帮原主代抄好多回才能以假乱真,师叔他……怎么可能?
可是归雪峰除了他和师叔,没有第三人了。
程接雨猛地扭头看向睡在床边小窝里的雪茶,上前戳了戳对方的小鼻子:难道是你?
雪茶打着小呼噜,睡得无知无觉。
害,怎么可能是这个小蠢货?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程接雨拉开房门跑去隔壁,恰好看见盛云霄站在窗边。
他扑上去抱住对方,“师叔师叔!以后您就是我爹!我亲爹!我一定一定给您养老!”
盛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