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是今晚的主旋律。
缉凶处的其他人都被鹿野首领是相野亲舅舅的消息给震到了,闻月用团扇挡着嘴巴掩饰惊愕,陈君阳比平时更沉默,其他人也都没有多话。
他们其实有很多的疑惑想抛出来,可看着相野的样子,又怕刺激到他。
等到相野回房,低低的惊呼声才在前厅响起。如果楚怜说的是实话,那鹿野的首领到底是个多心狠手辣的人,连自己的亲妹妹和亲外甥都不放过。
平日里最唠叨的决明却一直没冒泡,邢昼也把相野送回来后就出去了。钱秦的事具有一定的社会影响力,必须好好善后。
邢昼再次回到民宿时,已经是半夜。
相野还没睡,他就躺在阳台的摇椅上想事情。直到身后传来“叮”的一声清脆的金属敲击声,他才稍稍坐起身,回头,看到了站在隔壁阳台的邢昼。
阳台和阳台之间虽然互不相通,但只隔了一层护栏和空调外机。邢昼敲了敲护栏,权当是敲门,提起手里的外卖,问:“要吃吗?”
相野闻到熟悉的烧烤香味,沉默两秒,点头。
邢昼也没过去,直接将东西递给相野,还附赠一瓶冰可乐。他自己却不吃,倚在栏杆上开了罐啤酒,润润嗓子。
末了,他又叮嘱:“吃完之后不要丢垃圾桶里,会被闻月发现。”
相野:“这里禁止点外卖?”
邢昼:“乔治会觉得你是不是嫌弃他做的饭菜不好吃,大半夜也会爬起来给你烧烤。他做的烧烤很不错,但香味也很容易把人弄醒。闻月常年在减肥,她会抱怨。”
相野无言以对,听邢昼这描述的详细程度,类似的事情肯定已经发生过。说起来,住进民宿几天,他还没见过那位乔治。
想着想着,他的思路又开始跑偏,过一会儿转头问邢昼:“他们没为难你吗?”
他们是谁,指的当然是上面的人。
相野知道自己在美院的举动,不符合缉凶处一贯以来的低调作风。邢昼去善后,说不定会被为难。
“我是缉凶处的队长,这些本来就是我该承担的。”邢昼面不改色,顿了顿,又说:“但楚怜已经叛逃,他的所作所为,已经完全越界了。”
相野沉默。
他知道邢昼是什么意思,先不说楚怜当年叛逃的事情有没有内情,就说这一次,他亲口承认利用鹿野的人杀死了钱立春。即便钱立春犯了错误,楚怜动私刑,依旧是越界,更何况那是杀人。
或许这正是他离开缉凶处的原因?
即便有苦衷,也知道自己回不来了,所以隐到暗处?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杀了那个所谓的舅舅,报仇雪恨吗?
这时邢昼问:“你相信他说的话吗?”
相野:“一半。”
邢昼:“哪一半?”
相野:“他应该不会凭空捏造一个人出来。”
“舅舅”这个人物,应该是真实存在的。但初时的震惊过后,相野反复思考,还是没有尽信。或许是因为他天生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又或许是老头对他的教育太深入人心,他还是对楚怜的话保持一定的怀疑。
邢昼见他还保持着理智,便不再多言。
楚怜很有种蛊惑人心的能力,邢昼不怕相野偶尔的出格,就怕他被楚怜拐带着误入歧途。坚守本心是件很难的事情,更不用说相野还那么年轻。
邢昼不由扫过他的肩颈和腰,蹙眉。男孩子,还是太瘦了点。
翌日,相野睡得晚,起得也晚。大家很默契地没有打扰他睡懒觉,乔治还特地为他准备了丰盛的早餐,尽管他依旧躲在后厨没有露面。
唯有邢昼一如既往,等相野早餐吃得差不多了,他就突然出现在前厅,说:“消消食,准备训练。”
闻月站在他身后冲相野使眼色,邢昼察觉到了,但没理会。邢队长就是这么的心硬如铁,睡懒觉可以,但该训练的还得训练。
一夜过去,钱家的事情也基本上有了定论。
钱秦还没来得及对抄袭风波做出什么回应,就因为钱立春的死被带回警局调查。明眼人都看得出钱立春死得巧,这边老子死了,那边儿子也立马出事。但在大众都不知道鹿野存在的情况下,最有可能的猜测变成了钱立春是因为东窗事发气死的,更有甚者怀疑他的死与儿子钱秦有关。
钱秦进了警局倒是学乖了,嚷嚷着要见律师。金律师为了百万年薪硬着头皮给他出主意,画的问题现在是怎么也撇不清了,那就得想办法把影响降到最低。
于是钱秦最终一口咬定画是钱立春偷的,一切都是他逼的。
当年,相齐早已毕业离校,是因为学校正好要举办一个艺术活动,于是将已经毕业的一些具有潜力的青年画家都请了回来。
相齐在那些人里面并不招摇,但也小有名气。一方面是因为他确实有天赋、风格独树一帜,另一方面因为他是个富二代,不需要吃苦、也从不像其他人一样钻研,好似出不出名都不在乎,偏生这人又生了一副好皮相,平白叫人嫉妒。
其他人有意无意地排斥他,他也无所谓,活动期间就经常一个人待在画室画画,自得其乐。
那是2012年的6月中旬,正好是相齐为楚怜拍下那段视频之后。
一幅好的油画,精心雕琢,画上多久都是可能的事。在钱秦的讲述里,活动持续了一个月,但到快结束的时候,相齐打了个电话来说是有事要离开,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钱立春作为油画系的教授,发现了相齐遗落在画室里的未完成的画。他私藏了那副画,大为赞赏,可他的儿子钱秦却没有这个天赋,于是在望子成龙心态的驱使下,走上歪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