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么个王八玩意儿,天管不住地接不着的索林,作恶多端罄竹难书,却对顾珩北千依百顺。
索林走了后,剩下的人喝酒唱歌该干嘛还是干嘛,只有顾珩北兴致很差。
“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林子,他那个人就是没分寸,这不他也听你的话回去了嘛,说到底咱们做兄弟的,也不好太多管他的私事。”费扬劝顾珩北。
顾珩北愣了一下,摇了摇头,索林的烂事儿他插一嘴也就到头了,并不会耿耿于怀很久。
他情绪不高是为自己的事儿,为纪寒川。
他觉出自己对纪寒川很不一样,前所未有的不一样。
人到了一定的阶段就会产生相应的需求,顾珩北过早拥有了很多人终极一生都无法企及的财富名利,他很理智,也懂知足。
他一直自知自明,他是个Gay,喜欢的是男孩儿,但是两个男的在一块玩玩儿可以,想要长久那是很难的,那要走一条比西天取经还要艰难的路,所以他始终克制而清醒。
他不是不知道什么叫喜欢,看到一个出色的人儿眼睛一亮怦然心动,是再自然不过的情绪,他的生活里没有任何烦恼,顺风顺水,要啥有啥,过剩的青春精力需要有地方挥霍。
谁想天长地久,不过一晌贪欢。
漂亮的皮囊有趣的性格,是人都会喜欢,心动得快,褪去得也快,转变得更快。
顾珩北也是个自视很高的人,费扬索林这样的人能跟他走得近是从小处出来的情分,出生那刻就定好的,是相同的背景和环境里熏陶出来的“物以类聚”,是在以后的人生与前程里打不断切不开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这些人之间哪怕品性和格调再南辕北辙,“圈子”也会把他们牢牢地绑在一起。
是没得选择,无从抛弃的一种联系。
但费扬和索林,还有他的表哥楼逢棠亲哥顾进南他们,都是兄弟,可以同气连枝守望相助,却无法耳鬓厮磨相濡以沫。
而他曾经交往过的男友,更是蜻蜓点水,水过无痕,来过的,去了的,每个人都是自由的。
只有对纪寒川不一样。
那是一种极为陌生的情感,汹涌澎湃,让他迫切想要得到却又无从下手。
如果说一开始顾珩北只是看纪寒川长得好,有那么点心痒难耐,那么几个月下来,顾珩北俨然把纪寒川当做一个足堪与他匹配,让他觉得他能与之交心的存在。
旗鼓相当,珠联璧合,那是遍寻天上人间,可遇而不可求的灵魂的契合。
纪寒川,值得他从未付出过的,最慎重的对待。
他对纪寒川不是心动,是动心。
心动只是一刹间,为皮相,为性情,自然也会随着这些肤浅的东西光环褪去而消弭。
动心却是一场万劫不复,他的心攥到别人手里了,那个人露一个笑皱一下眉,都能牵引出他的喜和忧。
让他患得患失,让他欲罢不能,顾珩北顺风顺水了十八年的人生里第一次明白什么叫渴望而不可得。
这些心事顾珩北当然不能跟费扬说,他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那些酒都是调出来的,兑得乱七八糟,饶是顾珩北酒量不错,喝到最后也是眼睛红红,脑袋发懵,像是受了万般委屈歪在费扬身上。
费扬当然看出顾珩北不对劲了。
“北?你这是怎么了?我看你怎么像是被谁欺负了呢?”
顾珩北瞪着一双蒙昧迷离仿佛覆着水膜的眼睛,噘着嘴:“你谁啊?”
“我是扬子啊,你丫这才喝多少,醉啦?”
“嗯,”顾珩北点着头,“醉了,特醉……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我去,”费扬乐,“你怎么还念起诗来了!”
顾珩北眼前一片白花花的光,他竖着一根食指比在红润润的嘴唇上:“我给你说一个事儿,你不许笑我……”
“什么事儿啊?”费扬是个没心没肺的,到这会还贫,“要是太好笑我憋不住不能怪我啊!”
“憋不住也得憋,”顾珩北不满地嘟囔着,一只手揪着费扬的耳朵,凑近过去,特小声地说,“我看上一个直男,特直,你说我怎么办吧我?”
“噗!”费扬一下子就笑喷了,哈哈哈哈的,差点带着顾珩北一块从沙发上滚下去。
“你不是吧哥们儿,你就为这啊!”
“不许笑!”
“不笑不笑,多大的事儿啊,看上了就弄上手呗……还是特难弄?咱们圈儿里的?”对费扬来说,最难的就是看上同个圈子里的,像索林和刘佳佳那样,后患无穷。
“不是……”顾珩北摇晃着脑袋,眼睛迷瞪瞪,笑得傻乎乎,嗓音被酒意熏染得沙哑,醉入骨髓一般,他嘀嘀咕咕着,“不是咱们圈儿的,特穷,你都不知道他有多穷,他还逼我吃玉米饼子,忒他妈难吃……”
费扬傻眼了:“你说你看上个卖玉米饼子的?卖饼西施啊……诶诶小北,北,别睡啊,跟哥再说说什么情况啊,他在哪儿卖饼我给你去提溜过来……”
后来的这些对话顾珩北是一点都不记得,以至于第二天费扬打电话过来追问他到底看上哪个“卖饼西施”时顾珩北一头雾水,笑骂着挂了费扬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