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知道自己背了个婚约的那天起,封展就已经开始讨厌那个叫孟宁宁的人了。
等到孟宁宁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时,这种讨厌就进一步加深了。
怯懦笨拙,相貌平平,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苍白得十分病态,偏偏一双眼睛却黏在自己身上,活像个阴恻恻的背后灵。
再后来,封展又发现这个未婚妻成绩极差,在学校里常常与几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混在一起,慢慢的,又开始化起浓妆,穿着完全不搭的粉嫩蕾丝裙。
高一入校没多久,就别列为校园十大奇葩之首。
封展打从心里认为,与她的妹妹许恬恬比起来,孟宁宁简直一无是处,烂到泥里。
这样的一个人,别说是站在自己身边了,就是名字被别人一起提到,都让封展觉得被冒犯。
本以为昨天能够了断,没想到她还会找过来。
真是麻烦。
封展冷冷一笑,干脆站了起来,向老师点头示意后,便迈步向教室外走去。
作为封家长孙,在这座贵族学校里,他自然可以肆意妄为,像这种当堂离席的事,老师也不会置喙。
他在孟宁宁面前站定,身后的同学全都无心上课,就连老师的目光也集中在两个人身上。
封展抱着双臂,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冷笑着对孟宁宁道:“怎么,我的话说的还不清楚?”
封展比孟宁宁高出一头,由上而下的目光,起初饱含蔑视和嘲笑。
但渐渐的,他唇角的讥笑有些挂不住了。
面前的孟宁宁完全不复曾经的畏缩,腰背挺直,下颌微抬,颇有几分骄矜,略宽大的运动服罩在她身上,衬得她脖颈愈发纤细。
她仰头回视的目光,更是清冷锋利,像刀子般,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却又仿佛不忍直视一样,蓦然将视线移开。
末了,浅淡的唇角微掀,从齿缝里发出“啧”的一声。
这表情,太嘲讽了!
封展莫名有一种怀疑,自己被嫌弃了:“你……”
他的感觉没错。
孟宁宁就是离近后又鉴定了一番,再度明确了,封展的的确确就是跌穿了她当下的审美底线。
这一刻,孟宁宁的内心,竟然和曾经的封展,发生了微妙的共鸣——
啧,这样丑的一个人,别说是站在我身边了,就是名字被别人一起提到,都让我觉得被冒犯!
要是自己这段黑历史叫人知道,可丢死人了!
孟宁宁对自己“年幼无知”时的错付感到深深的羞耻,哪里还想再看封展那张满是瑕疵的脸,就这样侧着头,视线避开封展,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别离我这么近,你丑到我了。”
少女的声线本来十分软糯,可这句话,却像一击重锤,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耳朵。
身后教室里的人被锤得鸦雀无声。
封展也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而事实证明,他们完全没有听错。
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目光里,偏着头的孟宁宁说完话后停了一停,用余光向封展扫了一下,见他还呆立在那里,女孩颜色浅淡的嘴唇顿时微不可查地嘟了起来。
仿佛无法再忍耐了一样,少女随即向后退了一大步,拉开了与封展的距离。
然后,她顿了一顿,好像还是觉得太近。
又再度向后退了两大步。
这才缓缓地把头转回来。
封展眼看着对方一眨眼的功夫,就和自己离了足足两米多远,终于气得整个身体都抖了起来,咬牙切齿地低吼:
“孟!宁!宁!”
“别嚷嚷,免得我忍不住抽你,我真的很久不打小孩了。”
秀气的眉毛扬起,孟宁宁抬起一只手,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她清亮的眼神扫过两人身后那无数双刺探、围观的眼睛,继而直直望向封展,仿佛看透了封展的五脏六腑。
“封展,你我的婚约是封家许给孟家的承诺。封家此举本是出于好意,却没想到,养出了你这样的混账晚辈。”
她挑着眉,双臂抱在胸前,不疾不徐,一字一顿地骂道:
“你对这门婚约不满,却不选择正式解除,而是私下和我那位‘好’继妹勾搭成奸,实乃不忠不义。”
“我是你的未婚妻,你却对我百般诋毁欺凌,想逼我主动退婚,实乃下作无耻。”
“如你这等不忠不义、下作无耻、黑心烂肝、虚伪丑陋的家伙,我揍你都嫌手脏。”
孟宁宁不疾不徐,字字戳得封展脸色发青。
“过往之事,算我识人不清。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我孟宁宁特此声明,你我婚约就此作废,从今往后,互不相干。”
末了,她瞄了一眼封展的手腕,呲着牙笑道:“对了,我送你的五百万手表好戴是吧?”
一双白净的手摊开在封展面前,孟宁宁扬着头,命令道:
“摘下来,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