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濉没动。
他不想喜欢这个矮团子。
小肉手在空中晃了晃,啾啾昂起头:
“爸爸也是这么牵啾啾走路的。爸爸说,不牵着啾啾,啾啾会走丢。”
啾啾见哥哥还没有反应,自顾自地把小胖手塞到他手心里。
“哥哥,走吧~”
江濉僵硬了几秒,走了几步之后才慢慢放松身体。
**
在动物园里逛了一会后,江濉去了趟便利店。
刚进去,啾啾展现出异常的喜悦感。
比见到孔雀开屏还喜悦几百倍。
“哥哥,要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江濉瞥了一眼,手朝她指的地方伸过去,渐渐靠近时——
啾啾眼里有星光,亮得刺眼。
然后,修长的手指略过甜甜的棉花糖、略过好吃的水果糖、穿过可口的薯片,来到了一瓶水的旁边。
在江啾啾满脸期待、全神贯注的注视下,江濉毫不心虚地拎着一瓶水去了收银台。
啾啾眼里的星星就这么——
坠机了。
等江濉付完钱,啾啾抱着一包棉花糖惨兮兮地注视着他。
两个人默默对视良久,僵持不下。
最后江濉左手拎着水,右手拎着委屈巴巴的江啾啾出了便利店。
当然,没有棉花糖。
旁人见了啾啾谁不说一声可怜。
江濉刚在便利店门口的凳子上坐下,一包棉花糖从天而降,而后响起了一道略显讥讽的声音:
“江濉,出门在外,怎么连包棉花糖都不舍得买。”
说话的人莫约十六七岁的样子,短发,穿着件带铆钉的黑色外套,一件黑色的牛仔裤。
丹凤眼,眼尾上调,眉眼里说不出的一股邪气。
啾啾怂得立马往江濉怀里缩。
他把棉花糖递到江啾啾面前,哄骗道:“吃吗?”
江濉回答得不冷不热:“我妹妹不吃,拿走。”
卓彦是他同班同学,高中两年,两个人一直不对付。
“我们是同班同学,你妹妹就是我妹妹。不过也没听你说过你有个妹妹啊?”
卓彦轻笑道,“也是。听说你跟你家人关系不好,宁愿住在学校宿舍也不回家,不提家人也正常。”
他微微摇头,“你还出门陪妹妹玩,今天都没人陪陪你。”
“对了...”卓彦盯着江濉,一字一句慢慢道:“你爸还记得今天是你生日吗?”
“连生日都没人陪你过,有父有母活得像个孤儿,真惨。”
卓彦走之前看了啾啾一眼,笑了笑:“妹妹还不知道孤儿是什么意思吧?”
“孤儿就是...”
“滚。”
卓彦目光对上江濉那冷淡的双眸,无所谓地摆摆双肩,走了。
一瞬间,刚才还和谐的气氛多了几分压抑。
江濉把怀里的啾啾放到桌子上,开始收拾东西。
他没什么好反驳的。
在他心里,他活得就像个个孤儿。
在母亲还在的时候,所有偏爱给了大哥;母亲怀啾啾以后,所有偏爱都给了她。
而他。
在十几年的生涯里,永远都得不到父母的一点点注意。
他就是被大哥阴影笼罩的一抹云,阴影太多,最后成了乌云。
如果不是啾啾要看动物园,爸爸怎么可能想起他。
啾啾不知所措地看着一语不发的哥哥。
她不知道孤儿什么意思,但应该不是什么好的词汇。
想起刚才那个人说过的话...
江啾啾笨拙地从凳子上爬下来。
那个大坏蛋!
啾啾气势汹汹地挥舞着小拳头哒哒哒跑过去。
江濉虽气着,但还是匆忙收好东西跟在啾啾身后。
江啾啾丢了一次,不能再丢第二次。
他出发的晚,只朦朦胧胧听见啾啾稚气的声音:
“我爸爸可喜欢哥哥了。”
“你说谎!”
卓彦懒得理这个小崽崽,转身想走。
啾啾跑到他身前,“跟我哥哥道歉。”
卓彦敛起笑容:
“如果我不呢?你能把我怎么样?”
啾啾愣了下。
她完全没想到这个人会这么回答。往常在森林的时候,她让谁道歉谁就道歉。
可如今...
她疑惑地摸了摸脑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再回神的时候,卓彦已经走远了。
动物园里小朋友很多,不少人带着滑板在玩,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几个香蕉皮。
啾啾小心翼翼穿过那些香蕉皮,再一次冲到他面前,昂起头凶巴巴的:
“人在做,神在看。你不道歉,会有报应的。”
在神面前犯错,即使神不出手,恶人也会因为自己的错误受到代价。
卓彦笑了。
报应?
神?
神算个什么东西。
没被江啾啾的话恐吓到,卓彦毫不在意向前走了两步。
走第三步的时候,脚下忽然变得很滑。
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
卓彦低头看是什么这么滑,同时下意识地想用右手撑在地面上,借用左腿的力定住。
他发现,地上是几块香蕉皮。
身边有人惊讶地叫着:“别碰滑板啊!”
电光火石间,卓彦才注意到左脚落地的地方有一块滑板。
等到他想改变方向挪动脚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啪得一瞬间,滑板带着卓彦左脚向前滑动,整个人狼狈地摔成了一字马。
动物园里观赏的游客不自觉地停下来看这极富有戏剧性的一幕。
卓彦瞬间脸涨得通红,全力想站起来的时候,一阵风吹过。
滑板往前,啪得一声,他又摔成了一字马。
只不过这一次,所有人都听到了牛仔裤破裂的声音。
大庭广众下,卓彦的裤—裆——
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