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初来乍到,这些婆子丫头必不会听她的,但也没料到,她们会这般胆大滔天,竟不把她这个世子夫人当一回事儿。
她心里头正憋着一股怒火,想去荣安堂寻侯府主母主持公道。
谁知,张氏虽顶着当家主母的名声,却并无实权,府内一切事宜只听鹊儿姑娘的。
“鹊儿?在世子书房伺候的那个鹊儿?”
霖儿义愤填膺道,“小姐,就是那个鹊儿,新婚之夜,奴婢有幸见过她一回,明明小姐才是新娘子,她却在人前穿一身大红对着我们娘家的丫头们颐指气使,而且她头戴凤钗,搔首弄姿,一看就是个不要脸的狐媚子!要勾引咱们家世子!”
赵明枝:“……”
有话好好说,谁家世子?
“小姐,奴婢昨日打探了一下,府里不少丫头都说鹊儿虽是世子书房里侍书的丫鬟,其实她早几年就已经入侯府了,做了让咱们世子晓事的通房丫头,这小妖精,估计是知道小姐做了正经夫人,心里正不痛快要给小姐添堵呢,小姐,咱们要不要现在就去找那鹊儿的麻烦?!”
霖儿行事,犹如土匪。
但赵明枝大家风范,自然不会和一个侍书通房丫鬟计较,更何况,陆沉年少时就已经坏了根基,能不能碰女子都还是后话。
只是那名叫鹊儿的管事丫鬟,自她嫁入侯府,就从来没有恭谨前来拜候过她,定然是自恃自己陆沉第一个女人的身份,给她拿乔让她下不来台。
她冷笑一声,这不大不小的宣平侯府,还真是藏龙卧虎啊,要让她堂堂国公府嫡女去求一个丫鬟?
想的倒是美。
赵明枝烦躁不堪,在心里将陆沉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我们自己出门,看谁敢拦着!”
她从小金尊玉贵的长大,被家中父兄姊妹捧在手里,哪个不是把她当眼珠子似的疼宠着?
偏偏到了陆沉这府中,平白受这些欺辱。
她越想越是不忿,眼圈儿泛着一片浅红,紧抿着精致的薄唇,带着霖儿直往侯府角门走去。
只可惜,她这威风并未持续多久,她刚同霖儿走到门口,便被侯府侍卫拦了回来。
“夫人请回,没有世子的吩咐,夫人不能离开侯府。”
赵明枝秀眉微皱,“我只是想出去看一看祁京风景,也不可以?”
侍卫们冷面无私,毫不留情面,“那也要有世子的吩咐才能成事,夫人请回。”
赵明枝望了望宣平侯府高大的府墙,四处都是府卫,壁垒森严。
她现如今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江南商户之女,根本没有法子踏出侯府半步。
一想到以后她只能幽闭在这高门大院的深深侯府中,心里便一阵发寒。
不可以!
她绝不能在这阴气森森的宣平侯府待上一辈子逃不出去!
她要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对策。
“小姐,我们先回西苑儿吧。”霖儿被那些高大威猛的府卫吓得直哆嗦,心大,但是胆儿小。
赵明枝冷着小脸而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只能咬牙离开。
主仆两个刚走到后花园假山处。
步子方踏上园中九曲流水小桥,迎面走来一个弱柳扶风的清丽女子,身上穿着镂金百蝶穿花云锦袄,下着一件逶迤摆地的白梅烟纱散花裙,头上挽着个低垂的坠马髻,插着一支喜鹊登梅的花簪,气质端方,贤惠温雅,娉娉婷婷往这边走来。
赵明枝站定,美目微眯,只觉那女子容貌也不算特别出挑,但盈盈鹅蛋脸上,一双秋水般潋滟的眼睛生得十分好看,而且有几分眼熟。
身后的霖儿按奈不住自己的脾气,就要发作。
赵明枝按住她的小手,嘴角牵开一个淡淡的微笑,“鹊儿姑娘?”
鹊儿秀丽清明的眼眸轻轻一动,虽是个丫头,但身上并无小家子气,她大大方方的站着,好好打量了一回世子明媒正娶回府的新夫人。
在看到赵明枝那张脸的时候,饶是淡定如她,心里也起了一丝几不可见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