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没能参加过朝会,身边却是有许多长辈有这资格,元日、冬至大会时,朝臣作应制诗是惯例。现在连命妇朝皇后都添了这一项凑趣,她娘每年都比别人作的要好,诗中尽显辉煌风流。
她说完,便转身离去,绛色外裙轻若云雾。分明是冬日,宗祁却感觉那裙裾上零星点缀的百鸟纹似活了一般,灵动逼人,裹挟着春日独有的馥郁。
宗朗挠了挠头,也道:“阿兄我先走啦!”打过招呼后,也拉着宗月跟在苏移光后头,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一时间,整个小花园内只剩下宗祁一个人。从远处望去,便是一名风姿卓然的青年,孤身矗立在茫茫白雪中,神情带着些许的讶异,好像一朵乱风中摇曳的小白花。
坤宁宫里命妇们早已朝觐过皇后,此刻或是在坤宁宫中闲坐陪皇后说话,或是由宫人引着在附近赏景,还有的径直去寻自己熟识的嫔妃闲话。
知道坤宁宫这会肯定人多,而整个宫里此刻就她一个年轻小娘子,过去了少不得定要被那些命妇们拉着说话,便没往那边去,而是径直去了顾太后的庆寿宫。
庆寿殿里此刻没有旁人,顾太后只叫了秦国大长公主、顾充,并其余几个顾氏族人说话。知道太后肯定是有事同本家人说,其余来陪太后说笑的人都在庭院或偏殿里候着。
“等过完年,就将二娘放出来罢,先让她回祖宅住段时间,我再派几个女史教她。什么时候教好,就什么时候回京城。”顾太后疲惫的揉揉眉心,“但愿将她关了这么些时日,她能长长记性,孩子都是议亲的年纪了,还跟个无知稚儿一样。”
说她是稚儿顾太后都觉得自己是在侮辱稚儿,孩童好歹还能有一颗赤子之心,她简直没为自己和旁人想过半分!
秦国面上浮现起尴尬之色,支吾道:“前几日,洪家人来找过我。”
洪家,便是顾二娘的夫家。顾太后先前给出的理由是她有事回宫,让大德测过以后,顾二娘可代她祈福,所以才留在了寺中。让人去洪家时,也是如此说的。
“找你作甚?”顾太后略略蹙眉,眉宇间满是嫌弃。
秦国犹犹豫豫地说:“洪家人来问我,二娘究竟犯了何事,又问我那个小的究竟是不是他们洪家血脉。透出的意思,大抵是想要离婚的。”顾二娘子女多,这么多年就没停过,大的已经在议亲,小的那个实岁才三岁。
顾太后勃然大怒,“怎么不是?我都让人拷问过,二娘说前年才跟那个死秃驴认识的!也是今年年初才......如今都还不到一年!”说完,她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拿着巾帕按了按唇角,以作掩饰。
看着太后愤懑的模样,秦国庆幸自己没将洪家人说的话全部讲完,否则太后现在已经不止是骂人。洪家人上门寒暄几句后,便开始质问顾家教养,又明里暗里讽刺秦国教女无方。最后才道明来意,直接逼问幼孙是不是洪家人,如若不是,他们明日就将孩子送来大长公主府里。
秦国从小就是天之娇女,平日虽脾气大又嚣张,现下自知理亏,被洪家人气势汹汹的说了一通也不好意思发火,还好声好气的派人将他们送了出去。
顾太后捻动手上的佛珠,闭了闭眼,淡声道:“洪家从前,阖族最高不过一个秘阁修撰,且没什么钱财,阿弟嫁女后对他们家多有关照。二娘那夫婿,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阿弟就带他到军中做文书。”
殿中一众人胆战心惊的望着太后。
她饮了口茶润喉,接着说:“若不是靠着顾家婿的名头,谁会卖他面子?他那些妾室我就先不提了,那孩子到底是不是洪家血脉我也不管。”
“单说洪家受了我们家这么多好处,既然如此,那凭我们顾家女怎么磋磨,他也得给我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