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清橘飞回了巢穴,就一眼撞见了脸色苍白半靠在岩壁边的中原中也。
阳光照不到的阴影处,橘发的青年显得愈发纤细孱弱,华美繁复的裙摆像花朵般无力坠开。
此刻的他居然像极了落难的公主,安静无声地等待拯救。
谷清橘忍不住地放轻了呼吸与脚步,拎着装满草药的小藤篮,一点点靠近他。
不等她轻轻推他,就看到了他猛然睁开那双半阖着的眸子,冰冷锐利,锋芒毕露。
像某种大型野兽警惕地睁眼,巡视周围。
谷清橘:“!”
她蓦然发现,之前的想象都只是她的错觉。
面前的青年,明明也是恶龙。
被迫藏在柔弱公主皮囊下的,年轻气盛,骄傲桀骜的恶龙。
“小橘。”看到她的那一秒,钴蓝色的眸子因此微微温和了些。
满身血迹和伤口的他,对她伸出了手。
“中也先生!”她唇角一扬,露出了一个笑,向他举了举手中的小藤篮,“我把草药带回来了!”
语气里是纯然而欢烈的喜悦,不带一丝阴影。
中原中也勾了勾唇:“干得不错嘛,小姑娘。”他毫不吝惜地夸她。
恶龙殷勤而细心地碾磨草药,不顾中原中也下意识的拒绝,靠了上去,握住他的手腕,轻轻托在手心中,“我来帮中也先生上药吧?”
语气自然至极。
中原中也:“?”又来?
他唇线猛然抿直,以一种不会伤到她的力度推开了她的手,“不用,我自己来。”
他深深注视着懵懂无知的少女,在心里头叹气——她到底知不知道,他根本就不是个好人?
他是黑手党,货真价实的黑手党。
不仅与“好人”这个概念完全相反,甚至走上了另一个极端,还时刻游走于危险中。
中原中也自知绝非良人。
她身处光明,却向往着他所在的黑暗,这对一个普通的小姑娘来说不是好事。
而且,她眉眼里那种甜蜜的天真,太过干净无害,不知世事。
善良温柔的人看了只会怜惜疼爱,身陷黑暗之中的人看了——
只会想摧毁这份天真,弄脏这种干净,彻底染上自己的颜色。
也幸好她遇到的是他。
他虽然不是好人,却对摧毁别人的幸福与光明毫无兴趣。
谷清橘望他,不解道:“中也先生……?”
中原中也深深呼吸,告诫:“你是女孩子,不要随随便便给男人上药。”
声音硬邦邦的,浸着显而易见的冷意。
小姑娘懵了一下。
随后,她慢慢蹙起眉头,眼角下垂,嘴角也随之轻轻落下。
心脏像被压了块石头般发沉。
她很不开心地,闷闷地说,“可只有中也先生对我而言,才是这样的特别啊。”
恶龙睁着绮丽的雪蓝竖瞳看他,浓而细密的睫毛蜷屈片刻,再一点点上翘。
眸子里是委屈到了极点,快要哭出来的神色。
“我在中也先生眼里,就是这样随意的人吗?”
中原中也猛地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烦躁地撑着额角,语速飞快地否认,“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
没怎么和年轻女孩子相处过,甚至算得上是毫无经验的单身二十年港口Mafia干部的大脑,宛如彻底卡壳了。
谈判时优秀的话术与逼人的气势荡然无存。
看着谷清橘马上就要哭出来的表情,他难得有点磕磕绊绊地组织语言,尽力清楚而快速地解释,“在我眼里——”
“你自然是最好的。”
“骗人QAQ。”
“……啧。”
他沉默片刻,终于还是妥协地压下眉眼,说出了真实的想法,“我只是,不希望你吃亏。”
分明还是个小姑娘啊。
低而沉稳的声音里,是一丝堪称平缓的错觉般的温柔。
谷清橘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低落的情绪顿时一扫而空,笑眯眯地歪头问:“那,我现在可以给中也先生上药了吗?”
总感觉自己又被骗了的中原中也:“……可以。”有点郁闷又自知理亏地应下。
龙角少女用利爪撕碎了混合着干涸血迹的丝绸布料。
超越这具身体承受上限的痛感在一瞬间袭卷上四肢百骸,中原中也一声不吭。
他的身体承受力被剧本削弱了很多,只能用意志硬生生扛过去,不一会儿便大汗淋漓。
“中也先生如果很痛的话,可以不用忍的。”小姑娘声音柔柔软软,带满担忧,“放心,这里只有我在哦。”她信誓旦旦。
中原中也长长喘了口气,有些好笑地看她,声音略带了一丝沙哑。
莫名地勾人。
“不用,这点痛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他揉捏抽动的额角,尾音迤开一抹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