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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岛

宅子门口站着的青年脸上尤带一点稚气刚抽条过的身体有着充满少年感的纤细,他一见马背上的度蓝桦就利落地掀起袍角行了大礼“一别数年母亲可好?”

母亲?

在大禄朝会这么叫的可没旁人了。

度蓝桦的脑袋有片刻放空,愣了下才滚鞍落马,三步并两步冲上前抓着他的胳膊细细打量有些不敢认,“谨儿?

!”

肖知谨仰头一笑笑容迅速与记忆重合正是当初那个腼腆聪慧的少年。

度蓝桦连忙将他拉起来又捏着他的肩膀感慨道:“长高了比我都高了真是不敢认哎呀,像个大人了!当年你走的时候还是个孩子呢,如今都是个像模像样的大小伙子啦。

就是还是有点瘦得多吃点。”

十九岁的男孩儿正在生长发育期身上有种混杂着少年和青年感的青涩和稚嫩宛如一股清风叫人看了便要暗自喝彩。

分隔数年的生疏感仿佛一瞬间就消失不见肖知谨笑道:“我现在的饭量大的吓人,回头母亲就知道了只是今年一年就长高了近两寸所以显得瘦。

听说父亲入宫去了爷爷奶奶和阿悦他们也来了?”

常悦的天分和心性自不必说,秦落也在去年擦边考中举人肖明成被他的乐观和勤奋打动,索性一并收了做徒弟。

私底下他告诉度蓝桦,若以后遇不到特别出色的苗子,再也不会收徒了。

教导徒弟可比治理地方累多啦。

肖家老两口见了孙子后,少不得又是一番嘘寒问暖,抓着手就不放了。

后面的常悦和秦落也走上前,笑着与肖知谨打招呼,又你捶我一下,我推你一把地笑闹起来。

虽然分开数年,但其间他们时常书信往来,对彼此的情况都很了解,并没有多少生分。

一行人寒暄了一回,稍解相思之苦,肖知谨才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进屋聊吧。”

肖家二老连连点头,抓着孙子的手不放,“是呢是呢,都高兴得昏了头了,平白叫人看了笑话去。”

度蓝桦扶着他们往里走,闻言笑道:“瞧您说的,人之常情罢了,都有这么一遭儿,谁还看谁的笑话呢?

只管叫他们说去。”

院子是早就租好的,租金一个月之前就开始算了,苦水里泡过的肖知谨也觉得心疼,倒时常过来瞧瞧,也住两日,倒不算白花了。

他亲自带大家看过住处,又对度蓝桦道:“这两日度爷爷也来过几回,好像有事要跟母亲说呢,可要现在送信儿去?”

因着他跟度蓝桦的关系,度家对他也颇多照顾,只是称呼方面有点为难。

好在度老板本人很开明:只要钱到位了,称呼什么的根本不重要!于是两边折中了下,就喊度爷爷。

度蓝桦略一沉吟,“罢了,也不必额外送信,等会儿我亲自走一趟就是了。”

毕竟她和度老爷是物理意义上的父女关系,于情于理都该亲自登门,哪儿有让当长辈的上门抓人的道理呢?

而且度老爷城府颇深,平时很沉得住气,这回这么着急估计是有大事,还是亲自面谈的好。

两位老人毕竟年纪大了,最近精神一直紧绷着,如今总算见了孙子安顿下来,精神骤然放松就有些撑不住,略用了些点心就昏昏欲睡起来,自去休息不提。

三个小的自不必说,正在兴头上,度蓝桦也不觉得累,就凑在一起说些京城新闻。

霍疏桐也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动静,几次都想亲自登门拜访的,奈何肖明成一行人被始终不得传召。

现在他们倒是进城了,可最近临近年关,最不缺官儿的霍家本身就有许多三服以内的亲戚进京述职,粗粗一算怕不能有两位数,光自家就忙得不得了,霍疏桐也要帮着接待,实在抽不出空来往这边跑。

度蓝桦闻言点头,心道也不用急,总有见的时候,左右是逃不脱的。

“霍叔叔几次提到父亲和母亲,十分推崇,还说想请你们吃饭呢!”

肖知谨道。

自家人被外人夸赞,肖知谨自然与有荣焉,讲这话的时候下巴微仰,酷似肖明成的眸子里闪动着愉快的光。

只是一提到霍家人,度蓝桦就忍不住要逗孩子玩儿,“哎呦,你没少在人家家里吃饭吧?

香不香?”

这两年她和肖明成也暗中托人打听了霍家小姐的为人和学识,很是满意,而肖知谨自己书信中也时常提及,虽没明说,可度蓝桦和肖明成私底下揣度:估计俩孩子处得挺不错。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更何况还是霍家这样的门第,真算自家高攀了。

若月老果然大驾光临,岂有往外推的道理?

两人就琢磨着这趟上京来,述职之余一定要正经跟霍疏桐的父母见一面,再亲眼看看那位姑娘,若真合适,不妨先定亲。

左右如今他也十九岁了,这事儿并不算早了。

肖知谨果然脸红,却还故作镇定道:“还行。”

旁边的常悦噗嗤一声,秦落更是伏案大笑,“三思啊三思,你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秦落本就是四个孩子中年纪最大的,三年前他因为经常陪常悦送妹妹们上学而与几个姑娘熟悉起来。

因两家家世相当,往来日益密切,渐渐地就跟常喜看对眼,顺理成章定了亲,六礼都差不多走完,如今只等娶媳妇了。

他自知资质有限,虽然这次也跟着进京,但估计会试有些悬。

到了科举最后一步,拼的就是天分和运气了,等闲努力根本不够看。

不过他素来想得开,想他们老秦家祖上八辈都没出过正经读书人,他如今已是举人老爷,也算光宗耀祖了。

常悦年纪小些,却更稳重,见状正色道:“转过来二月就是春闱,大家都是要下场的,若三思顺利得中,二十岁的进士不可谓不得意,颇有先生之风,到时候岂非双喜临门?”

即便不中,他也还年轻,再熬两届也不算晚。

常悦家里也帮着张罗了一回,不过他因为童年经历的关系,心性与常人不同,在男女之事上似乎并不怎么热衷,不管家里给说什么样的姑娘都一副“你们看着好就行,不必管我死活”的模样,倒弄得常老爷和杜玉茹夫妇不敢折腾了。

两口子担心儿子有什么毛病,私下还厚着脸皮委托度蓝桦委托肖知谨悄悄问,结果常悦一猜就知道是谁的主意,感动之余更多的还是无奈。

他知道自己身体没毛病,就是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儿。

人生短短数十载,可他想做的事情太多了,成家立业反而排在后面。

再说了,纵使生儿育女又如何?

一个不小心,不还是守不住吗?

当年他何其有幸碰见负责任的师父和师娘,可来日他的孩子呢?

是否还能延续这份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