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府。
站在冷府门口的管家担忧的去牵冷授羽归来的马,将马绳交给小厮后,跟着那红衣如火之人进入府内,担忧道:“少爷此次进京,圣上可有因前日之事怪罪?”
冷授羽摇头道:“圣上只令我前去寒府传旨,并无其他。”
“传什么旨?”
冷授羽将手中圣旨递给白发苍苍的老管家,老管家枯瘦的手颤巍巍接过,老眼昏花下盯着上面的字看了半天,才看懂。
“这.....圣上是想要寒王爷前去西北矿区督工?可这西北之地地处偏远,岂非太劳碌了寒侯爷。少爷您.....您应下了这桩差事?”
老管家有些惊讶,没人比他更了解他家少爷的为人,所以更为惊讶。
冷授羽沉吟道:“西北之地虽说偏远,胜在逍遥自在。我是担心朝中如此局势,寒王爷性格暴烈,继续留下恐怕多生事端。”
老管家反应过来,“既然如此,老奴这就去牵马。”
冷授羽点头。
这时,府门外一个小厮慌慌张张跑进来,跑到冷授羽面前,一边大口喘气一口急着说话:“少爷......不好了......寒侯爷方才喝醉了酒,在长街痛骂寒小侯爷不忠不孝,猪狗不如,情绪激动之下还摔碎了圣上御赐的羊脂玉酒壶,眼下已经被寒小侯爷以“私毁圣物,不敬犯上”的罪名抓进了西厂!”
冷授羽一惊,“什么!”
......
说起寒侯爷当街痛骂寒小侯爷的事,就不得不提另外一个人,寒侯爷旧部,谭诤。
那谭诤原随着寒侯爷在沙场出生入死,几次救主于危难,与寒岳情同兄弟。后寒岳封为异性王后,谭诤也跟着成为执掌一军的将领。
与寒侯爷有八拜之交的谭诤自然看不过眼做事越来越荒唐的寒小侯爷,不仅数次替寒侯爷当面教训寒歇,还屡次使其难堪,和寒歇早有旧仇。
此谭诤名单有名,众人自然是毫不怀疑这是寒歇在公报私仇。否则一向铁骨铮铮的谭诤怎会做出贪污之事。
在自己的亲信谭诤被寒歇一纸名单送往边疆发配之后,寒侯爷彻底爆发了,于今日午时酩酊大醉,在长街破口大骂寒歇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出身市井又性格暴烈的寒侯爷骂起人来,那叫一个痛快,那粗话的不堪入耳程度,知道的是老子骂儿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寒侯爷骂的是扒他祖坟的仇人。
长街上很快围了乌泱泱一众看热闹的百姓。原本就对寒歇残害忠良诸多不满的百姓看见寒侯爷亲自上场教训儿子,跟着起哄,在一旁义愤填膺跟着骂。本就大醉的寒侯爷在百姓们的滔天骂声中情绪越来越激动,上骂天下骂地,从西厂骂到太监,又从太监骂到寒歇。最后咣当一声,将腰间系着的,御赐的羊脂玉佩摔了个粉碎。
玉佩一碎,原本被骂到装孙子的西厂锦衣卫不知道从哪涌出来,瞬间包围人群,将寒侯爷抓了起来。
碎的那玉佩若是普通玉佩倒也罢了,偏偏它是边境小国进贡的国宝,据说玉材十分珍稀,由高山之巅上香火最鼎盛的庙前炉石,日日受香火淬炼,千年成就一玉,有瑞祥国祚,镇神安宅之意。
据说盛帝曾对进贡的羊脂玉佩爱不释手,十分喜爱。后来寒侯爷五十大寿,盛帝赐下此玉作为寿礼,当时羡煞了不少臣子。
现在,这块曾被奉为国宝的玉就这样碎掉了。
碎的突然。
碎的出乎所有人的意外。
“陛下,寒小侯爷已将寒侯爷抓入西厂,听候发落。”
一得到消息,白玉立刻赶进皇宫。
坐上面容如削,脸色苍白中透着一抹锋利的帝王沉声道:“倒是出乎朕意料之外了。白卿,依你之见,寒歇此举是何用意。”
白玉道:“无论寒歇是何用意,陛下倒可借此一试。”
“如何试?”
“毁坏圣物依律乃是死罪,端看此次寒小侯爷是选择大义灭亲还是包庇轻纵,便可试出寒歇此人究竟是忠心为主还是居心否侧。”
盛帝面沉如水,“如此一来,那西北矿山督军一事.........”
借西北矿山除去寒侯爷原是白玉的献策,眼下看来,继续让寒侯爷前去西北矿山是不可能了。不过........他也不会就此让寒歇好过。
短短一瞬间,一条一石二鸟之计便在白玉心中形成。
“陛下”
白玉拱手道:“寒王爷摔毁羊脂玉一事,寒歇若选择大义灭亲,陛下不仅能借寒歇的手除去寒王爷,也能让寒歇从此遭人口诛笔伐,天下骂名尽负一身,就算他真乃是温家之后,也失尽人心,陛下可高枕无忧矣。就算寒歇选择包庇寒侯爷,陛下也可依律问罪。”
白玉此计,化被动为主动,进退皆成杀招,逼人无路可走,不愧是当年授才学院中最擅长因势利导的高材。
这时,门外响起通报声,“启奏陛下,冷中丞冷大人进宫觐见。”
白玉心中一紧。
阿羽生性正直,必是为寒侯爷求情而来,若是因此得罪陛下......
好在盛帝并没有召见冷授羽。
盛帝沉吟片刻,道:“传朕口谕,朕旧疾发作,即日起闭门修养,一概事务全权交由寒厂公治理。”
门口的小太监听到盛帝的话后,退了出来,将盛帝的口谕转述给身旁容颜浓稠如牡丹华美,红衣如骄阳般夺目的冷授羽。
冷授羽听完面沉如水,“陛下当真这样说?”
“千真万确,陛下说一概事务全权交由寒厂公治理。”
冷授羽沉默片刻,道:“本官明白了,多谢公公。”
转身离开,风风火火的背影后面新站了一个人。
“白相”
方才的小太监恭敬的对着从御书房里面走出来的俊雅男人行礼。
白玉目光一直跟随前面曲廊离去的红衣人,开口道:“圣上的口谕你都听到了,这几日不许任何人前来叨扰圣上修养,尤其是冷中丞。”
“是”
*
得到盛帝口谕的冷授羽第一时间前去西厂找寒歇要个说法,通报的小太监去而复返,一脸歉意道:“冷大人,厂公突染恶疾,恐怕暂时不便见冷大人。”
冷授羽冷笑道:“他这场恶疾,染得好是时机。”
小太监唯有诺诺。
冷授羽心知寒歇有意避而不见,不再为难,道:“既然寒厂公不便见客,可否让本官见一见寒侯爷。”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