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只敢背对着张若水。
王二牛跟张若水同年,小时候一起上山下水的玩儿,谁不知道谁,别看张若水是女孩儿,整个安宁街的小孩儿都怕她。
因为从小吃的好,张若水比同龄的男孩都高,人高大力气就大,再加上张若水从小跟着师父练气,即便不甚认真,力量和灵活度也比普通孩子强。
张若水身上又有钱,常买零食给小伙伴们吃,街面上的大小孩子就更不敢得罪她了。
作为一个小道士,师父又有神异手段,街坊们也并不拿普通女孩儿的眼光看她,不敢得罪,也不敢特别亲近。普通人对待尼姑,道姑,稳婆,媒婆,这种三姑六婆类的人物都是差不多的态度,一方面有需求,一方面又防备。
像王婶子这样的寡妇,卖豆腐养大了两个儿子,老大好不容易才娶了一个哑妻,老二再也拿不出钱娶妻了,但她从来没打过张若水的主意。
王婶子知道,张若水从小跟师父跑惯了,普通人家可惹不起。只有去不知她底细的乡下,也许能把自己嫁出去。
张若水可不知道王婶子给自己考虑的那么深远,她也从来没有想过成家,不是因为出家人的清规戒律。
作为一个喝酒而死的道姑的徒弟,她从来不讲究戒律。
最近两年,儿时的玩伴不是成了家,就是有了生计,已经没人再跟她玩了,一个人上树摘果子下水摸鱼,不仅没意思,还容易被那些六七岁的小屁孩儿笑话。
张若水这两年看了许多话本小说,最爱看的就是奇幻志怪题材,即便如此,其中也夹杂着许多小姐私奔,或者佳人原来是鬼的故事,还有尼姑道姑跟人偷情的都有不少。
张道姑从来都是纵容张若水,就像她纵容自己,即便知道杂书里会夹杂着露骨的□□描写,她也不曾阻拦,从书上看到,总比真遇到那天,不知所措为好。
于是,男女之事,该不该知道的,张若水都知道了,然而她长到今年整十六岁,从来没有想过成家。
当个女道士,像师父一样,潇洒一生,就是她认定的人生道路。
尘世繁杂,可比不得出家人逍遥。
这时候她到想起自己是出家人了,跟着师父大吃大喝的时候,她可从来不会想起。
面对王婶子好意的劝解,有了神仙傍身,增加了点底气的张若水抽出腰间挂的桃木剑,挽了个剑花对王婶子说,“有师父留下的神剑在,我一定能抓到夏家的恶鬼。”
既然张若水听不进劝,王婶子也不再说什么。
等张若水把铜钱数给王婶子,倒提着捆好爪子的公鸡走了。王二牛才停下磨盘对他娘说,“娘,你以后别动不动就劝小道姑嫁人,她是要成仙的。”
王婶子支支吾吾的说,“你对她,是不是~”小道姑长了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皮子又白,爱笑爱闹,小伙子喜欢也很正常,但是他们家的确养不活她。
“我可不敢。”王二牛听到老娘把他跟张若水扯上关系,连连否认,他是偷看到张若水拔剑,又在他老娘面前舞弄,被吓的不轻。
生怕老娘把张若水惹急了,她会打人。
王二牛回想起来,自己小时候还被打过一次呢,就因为他放屁把张若水快上钩的鱼吓跑了。
不过夏家这次的情况的确凶险,不仅全家都死光了,乡下的叔伯都不敢来收房子。听说四邻都有人遭了毒手,这么厉害的鬼,就是张道姑在世,也不敢说一定能抓住,这次小道姑凶多吉少啊。
王家人想到这些,都不敢再想下去了,自顾自做着手头的活计,还是老是本分卖豆腐为好。
张若水可不管王家人怎么想,她快步在县城的石板路上走了两刻钟,到了夏家所在的柳林街。
站在柳林街头的石桥上,就感到气温下降了许多,她贴在衣服内侧的护身符一热,数息又是一凉,一张平安符就失效了,等到下一张平安符发挥效用,又是一热。
这种乍暖乍寒的感觉可不好受,张若水一只手提着公鸡,一只手拿着花,心中打鼓,大白天的,还没走近,阴气就这么浓郁,恶鬼比传闻中的更凶啊。
感觉到张若水踌躇不前,花神刚要说两句催促的话,另一边静和老尼姑也来了。
她的气势很大,穿着一身绣金线的红色袈裟,身后不仅跟着三个小徒弟,还有两个带高帽的官差。
静和慈眉善目的看着张若水说,“你这小道还是回去吧,免得枉送了性命。”
昨天给张若水送信的小尼姑慈惠帮腔道,“是啊,我们把师父送到这里,都不进去,人贵有自知之明。”
张若水一言不发,转过头迈步过了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