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妖力被抽取,云中君的记忆也出现了问题,起码她不记得顾离人了。
顾离人的心揪疼了一下。
说起来也是讽刺,自己因为婆娑灭妖大咒的影响正在逐渐丧失记忆,很快就要变成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痴傻之人;而云中君正好相反,她虽暂时丧失了一些记忆,但以后她会逐渐恢复。
云中君最终对顾离人抱着她脚的行为忍无可忍,施行道法用水将顾离人托起,冰凝一样的眸子盯着顾离人,脸极美,但表情极为凉薄:“难道你也想来夺走我的妖力?凡人……”
顾离人又怂又诚恳,就差跪地求饶:“冤枉啊,我只是个普通平凡的小画师,误入此地,纯属巧合。”
云中君危险地眯了眯眼睛,显然不信,她想着要不要干脆杀了这个碍眼的人的时候,却瞥见她领口掉出来的一个册子——《白泽图》。
有些零碎的记忆逐渐浮现,她想起来这图能够识别天下妖精鬼怪,但这图认主,估计只有眼前的人才能使用。在被镇压沉睡的时候,零星能记得几个人靠近自己身边夺取妖力的妖的脸,若要顺利寻回妖力,怕是要靠这人和这图的帮助。
想到此处,云中君杀意顿减,她指端轻轻一动,顾离人重新落水,云中君也不管这人在水里听得见还是听不见:“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随从,我到哪里你就要跟到哪里,明白了吗?”
顾离人:“咕咚咕咚咕咚……”
等再次浮上水面,顾离人吸口气将头往下埋,眼见着一个大剑“嗖”地一下飞了过来,从她的头顶上堪堪掠过。
原来是陆道人、凤舟和程未央见到此地变故,更目睹了大妖怪云中君已然现世,不顾安危奋勇向前,准备一拥而上,去救小画师。
云中君略一侧身,看着未动已然避开了飞来的大剑,宽大的衣袂被风带动飘起,猎猎作动。纤细的眉毛微挑,心道居然用这么大的剑当暗器投掷袭击,这些人是傻瓜吗?
陆道人收回大剑,脚上踩着一根几乎没入水中的浮木,立在不远处的水面上。他此刻想着应该要减肥了。
凤舟和程未央同踩着一快床板,离得更远一些,床板大概是从老婆婆家临时拆出来的。他们自知能力有限,不敢以卵击石,只想划水救回小画师。
于是和陆道人商量好,由他拖着云中君,凤舟和程未央借机捞一捞小画师。
云中君负手在后,一片悠然镇定。
正想着怎么对付这三个傻瓜之时,眼睛一眯,瞧见水面之下有黑色的云团一样的东西在浮动。
这些东西还没走?
云中君嘴角一弯,略施行小术,这水就像有了灵性一般,听话地推着顾离人和她上了岸。
被突然丢下的三个道士面面相觑,难道云中君怕了?
不过他们的幻想很快就被残酷的现实打破,云中君根本不是怕他们,而是懒得理。
等到三个道士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水中的黑团已经包围了他们,是之前遇到的头发丝儿,以及头发丝儿中缠绕的那些道士。
陆道人看见自己面前浮现的陆云深,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大剑,冲着那头离去的云中君的背影大喊:“云中君,你给我等着!”
云中君应该是耳背,什么反应也没有。她带着顾离人绕回青山镇,随意找了一间屋子安置顾离人,顺便歇一歇。
和云中君单独相处,顾离人一声不敢吭,大气不敢出,卑微怯懦地像是被山贼抢来的小媳妇。
云中君漠然开口:“现在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顾离人抿嘴点头。
云中君于是问:“我睡了多久?”
“十年。”
“谁镇压了我?”
“观离宫少司命。”
云中君顿了顿,奇怪,她完全不记得这个人。
“你能用白泽图看破妖精鬼怪?”
“嗯。”顾离人点头。
“你是画师?”
顾离人这次用力点点头。
云中君不再连珠炮似地发问,片刻后她说:“我现在记起最后一个见到的妖怪,你听我口述动笔画出它的样子,我们去寻它要回妖力。”
顾离人在墙角找了个木炭当作碳笔,又找了块空白的墙壁,准备在墙上作画。
云中君徐徐说:“一个大圆脸,一双绿豆眼,一张大嘴巴,一个蒜头鼻。”
顾离人悬空拿笔,无从下手。
云中君不耐烦:“你不会画?”
顾离人扶额,这如何能画得出来?不过她也只好按照云中君的要求去画了。云中君对着抽象派的画像琢磨良久,终于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这人脸上还有一道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