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没再说话了,只听见剪刀剪掉头发的声音在耳边呼呼,还有这个人身上传来的烟草味,有一点点熟悉。
她以前好像是会抽烟的,闻见这股味鼻子都在痒。
想抽。
好在她头顶长出来的黑头发已经及肩,理发师把所有枯黄染过色的头发全部都剪掉,剩下披肩的黑头发。
转了椅子,对着镜子看,“你还要不要再短点,剪个学生头,还是就这样可以扎起来。”
“就这样吧。”阮软看了看,过两天热的话,学生头会很热的。
小孩儿长挺俊的,就是脸色苍白,身上还有股药水味,刚刚翻她的头皮,青青紫紫,好像被人打了。
城中村治安不好,被打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被打傻了,所以才这么憨?
一双眼睛怎么看怎么憨,刚才被人插队了,也不知道说一声,还站在太阳底下由着太阳晒,脚疼站不住也不知道借把椅子。
“你叫什么?”生平第一次多嘴,他之前帮别人剪头发,都不会多问的,甚至不耐烦,那些人从剪刀一动开始,目不转睛盯着镜子,生怕剪毁了,他剪着都烦。
这个小孩倒是奇怪,全程心不在焉,完全不担心自己会给她剪成什么样,刚刚他有心整整,吓吓她,一大剪刀下去,差点削到她耳朵,她眼睛都不眨,心思全在神游。
“姓阮。”
没说全名,对他有防备,他看起来像是坏人?
“耳元阮。”
剪刀啸啸两声,收起来了,男人轻笑,想起刚才差点削到她的耳朵尖儿,那耳朵看起来挺软,“是个好姓。”
性子也怂包,姓氏跟对人了。
“冲你这个好姓,今儿个哥哥给你免单了。”
他收起剪刀,从柜台拿了一包烟,抽出一支点燃,拉下口罩,慢慢抽,味道飘过来。
是兰州,桥。
她闻到味道,顺着看了看他夹在指尖的烟,还在燃着。
这个烟她以前大概抽过,瘾是真的犯了。
闻着飘过的味道,她轻轻吸了一小口,表情一如既往的呆愣,嘴角忍不住往上勾了勾。
男人一直在观察她,吐出一口烟雾,拿起烟盒,问,“你会抽?来一根?”
阮软摇摇头,跟他说了声谢谢,揣着兜里的五十块转身出了这道门。
走的姿势比刚才要出的姿势好一点。
这么呆的小孩,还会抽烟。
刚刚看她展开的眉头,不像是装的,明明就是馋,还非要忍着。
阮软才走没多久,晴转阴,才一小会儿,小雨点飘飘扬扬洒下来。
理发店有隔层,二楼上下来一个没睡醒的女人,穿着吊带小短裤,身材很好,全身像是没骨头一样,从男人手里抢过烟盒,滑动打火机抽了一支,瘫在转椅上,吞云吐雾。
抽烟的模样很老练。
她和男人的关系很亲密,身上的半截裤显然不是合身的,款式张扬,重点还很大。
“高中生你也要泡?”
刚才的一幕,她在楼上都看见了。
在上面看不清脸,只看到阮软的头顶,第一印象,矮,话少,典型的学生妹。
这条巷里面有不少学生妹,她倚在楼上阳台的围栏看过,早上的时候,背着书包穿着校服,帆布鞋子,身材又干又瘪,但是脸素的纯净。
有些妹妹的脸会杀人。
是那个十七八岁才会有的,她从来不羡慕,也羡慕不来的东西。
“你看她的样子像是会抽烟的吗?”
“手把手教,才有意思。”现在的男人不都爱这一套。
刚刚她就应该下来看看,那个学生妹长的什么模样。
女人嗤笑一声,脸色不太好看,“黎河,我劝你老实点,没事儿别瞎打听,那些妹妹,和我们八杆子打不着干系,我跟了你六年了,别在这个节骨眼上让我受委屈。”
这个节骨眼,是两个人快要结婚了。
黎河将抽了半截的兰州拿出来,好久没说话,直到烟烧尽,烫到他的手,他把烟头丢掉,语气非常的不耐,抬头看着她。
“别说的像是我辜负了你,至始至终,我有没有说过一句,叫你跟我?”
女人当即变了脸色,她从转椅上站起来,脸都气得变形,“你他妈耍我?”
男人不屑一顾,知道她要闹了。
“结婚之前,趁早认清我,不是更好?”
他拉了拉嘴角,没管震怒的女朋友,带上耳机,打开游戏界面,爱他妈气不气。
六年,说不清什么东西变味了,谁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