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茶被鬼斧带入了内院,皓期自然要跟上去,鬼斧倒也并未阻拦。 “我夫人年轻时喜爱收集玉石珍宝,这对蟠龙玉珏,别看纹路打得粗糙,可它能避百毒,你戴上它,可避无妄之灾。” 鬼斧给她这么重的礼,山茶突然有觉得刚才对老前辈的评价实在有失公允,太过小家子气。连连摆手道:“前辈,这也太贵重了,我又不是真的救了您的命,您刚才自己也完全没问题的,只不过是有点儿被动……” 鬼斧笑笑:“我夫人已不在人世,我和你这小丫头有缘,你替她好生收着吧。” 拿人手短,山茶自觉愧疚,便支吾道:“前辈,我并不知道他是来找您算账的。” 鬼斧摆摆手,表示并不放在心上,随后便道出了自己爽约的缘由。原来周一航曾欺凌过他们同门的一个师妹,这个师妹却恰好是鬼斧前辈的初恋,虽然是他老人家单相思。 “他居然借自己掌门之位,设计陷阱,想要杀害师妹。看在师妹最后无恙,我跟他井水不犯河水,已经是给足了同门情谊的面子,他居然还恬不知耻,敢和我提什么铸剑之约!” 山茶感觉鬼斧讲的门派是个很出高手的地方,而且她也好奇身边这个自称叫皓期的神秘人到底师出何门,“鬼斧前辈,晚辈无知,能否问一下您的尊承师门是?” 鬼斧似乎很是讶异,山茶感觉可能问了蠢问题,羞怯地地下了头。 “丫头,你连神农草堂都不知道,还敢来江湖上耍闹?还、还还还、还跟着这么一个流氓小子?”鬼斧手指头都在颤抖,情绪颇为激动。 神农草堂?她怎么会不知道神农草堂!“前辈说的,可是前群英会盟主花无常求学过的那个神农草堂?” 鬼斧又被震惊了!这丫头不知则已,一知怎么就扯到了这么久远的人物,花无常故去那么多年,又是晚节败裂,江湖上早就把他这号人物遗忘了。“你是花无常什么人?” “没什么干系,我家那儿比较闭塞,说书人讲的段子都还是几十年前的,我在茶堂里听来的。” 这倒也说得通,鬼斧又转向皓期,皓期正侧身凝视着山茶,若有所思。鬼斧咳嗽了一下,拉回皓期的视线:“小子,我跟你说明白了,怎么交差嘛,随便你。” “之前来骚扰过您的那些同门师兄弟呢?” “这我怎么知道?讨不到东西他们自然是走人了。” “我们这里面有两个兄弟失踪了。” “跟我没关系。” “我是来替师父讨东西的,如今东西讨不到,自然有负师命……” “你个混小子,我都跟你说了,是他周一航不仁不义在先的,你难不成也学你师父蛮不讲理?你们师门弟子失踪,要把笔人命账算在我头上,那你把我的命拿去好了。” “前被误会了,晚辈相信您。只不过,晚辈在想,要怎么样您才肯答应打造三才剑?” “不可能,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周一航那个老东西!” “晚辈是想让您打造给山茶姑娘。”说着冲山茶笑了笑。 山茶有些意外,鬼斧也有些摸不着头脑,皓期解惑:“来之前,我答应了山茶姑娘,求您给她打造个物件。” 山茶恍然大悟,之前她就没抱多大期待,何况现在又有了鬼斧先生给的玉珏,就将这事给忘了。 “谁允的诺谁负责!”鬼斧显然是拒绝的。 “若我能替您找到师妹呢?” “哼,臭小子,口气狂妄!” 自从上次从周一航的局中脱困,师妹便遁迹隐踪,他千般打探都无果,或许说不准已经仙逝了。 “您的师妹,就是曾令人闻风丧胆的蚀骨夫人吧?” 嘿,这臭小子居然叫得出她的名号,可这语气却不善。闻风丧胆?师妹只不过是除掉武林渣滓。 见鬼斧有些心动,皓期继续添油加醋:“您的师妹,她还活着。若我能想办法让您见她一面,您就给山茶姑娘打造三才剑,好吗?” “我凭什么相信你?” 皓期不答反问:“您不想见到您朝思暮想的师妹吗?不想亲眼看看她过得好不好吗?” 鬼斧也不含糊了,死马当活马医,夫人也不在了,平生这点儿心愿没什么好见不得人的:“立个时限,三个月。三个月你办到了,我就给你打!” “好,一言为定!” “等等,”鬼斧眼珠转了一轮,“你要是办不到,如何说?”不待皓期回复,鬼斧指了指他手上的剑,“就把这东西押下吧。” 皓期犹豫了一下才交出宝剑。出了鬼斧的家门,皓期是要先去神农草堂复命的,山茶这时候内心经历了一番挣扎,方才她听到神农草堂的时候便已经决定要跟着皓期去看一看,但是去神农草堂颇要一番时日,她从卿翠山下来已经违背了母亲,这样冒失去探神农草堂,很可能会触怒她老人家,她不想这样,何况,她也怕母亲因为她而耽搁了自己的计划。 “眼下我要回师门复命了,姑娘怎么说?” “我的东西还没拿到手,当然是盯住你,免得你食言!” 二人正在你来我往打趣,却突然冲出来个蒙面人,似乎是要劫持山茶,来人捂得很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出手稳准狠,皓期和山茶两个人联手,虽然占据了上风,却并不能拿住对方,皓期碍于手无寸铁,只好先随意捡了几片叶子作镖。当然也有山茶和皓期不能配合默契的因素,两人总是各打各的,偶尔一个出招式时,另一个还成了阻碍。就这样交战了十几个回合,皓期终于找到了黑衣人一个破绽,夺了对方的兵器,却不想山茶甩了颗迷雾弹,待到白烟散去,那黑衣人早已没了踪影。 “姑娘可认识来人?” “不、不认识。”山茶眼神闪躲,一起练剑了十几年,若她认不出玉兰姐姐的身影,她就可以自戳双目了。 皓期没有追问,但他心下有数,山茶方才是故意比他快一步出招,给来人制造了逃跑的机会。 虽然山茶最后还是跟着皓期踏上了去神农草堂的路程,但她出发前的担忧不久便被应验,花百媚已经接到了她私自下山的消息,而且也知道她身边缠上了个身份神秘武功路数不明的男子。 “听说,”丁香斟酌措辞,“玉兰仙使曾经试图带走过山茶,但是失败了。山茶似乎管那个男子叫皓期。” “付青尧已经行动了,他借着群英会开始召集各路高手。我们要在何云啸还没有得到其他武林同伴支援的时候,摧毁麒麟山庄。不要为山茶分神,山茶的功夫不弱,只是城府欠佳,涉世不深。再者……”花百媚没有说下去,闭幕深思:我不愿她卷进这是非之中,也不想让她染指江湖一分,如今看来,这江湖的祸水,她是躲不过了。 “园主?再者什么?” 花百媚拉回思绪,沉声道:“没什么,由她去吧,派桂氏姐妹去暗中保护一下,顺便查探一下那个皓期的来路。山茶若漂泊累了,不肯回山上,就让她去逍遥城找杜鹃汇合。” “属下知道了。园主还有什么吩咐?” “我们虽然距离麒麟镇尚有一段距离,但是已经听闻到了群英会征召能人异士的消息,说明这里很可能已经是他的势力范围。将人马遣散,分批入城,避免惹人注目,城内接头再做打算。另外,选一波人手去参加应征,做我们的内应。我这里,除了你以外,留下天玄地黄抬轿子就够了。” “是!” 遣走了丁香,花百媚独自思量:付青尧做事一向如此,筹备万全,绝不打无准备之仗。他动作也算快,群英会本就是汇集英才的地方,招点儿高手别人也不会怀疑什么。麒麟山庄没什么动静,看来是备暗手。如今群英会势力比当年花无常做首领时扩大了不止一倍,付青尧这二十年来经营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然纵是花百媚做了千翻准备,大半人马也都混进了城,可她本座的轿子还是在城外被拦了下来。 “我家小姐赶着去看病重的姑姑,还望大哥行个方便。”丁香说着拿出一粒金豆子,塞给拦路的壮士。 壮士犹豫了一下,瞟了瞟后面的弟兄,都在四处晃荡,并无人注意,低声道:今儿这儿使不得,我家老爷亲自出街,别难为我。你去哪儿,我给你指个小道。 “麒麟镇。” 壮士听到麒麟二字,哆嗦了一下,又瞅了瞅丁香身后的阵仗,疑惑道:“据我所知那儿只有何家一户大户人家,你们小姐可是去拜访麒麟山庄?” 丁香笑笑,黯然道:“何家那等高门大户,我们小姐可不敢高攀。我们小姐自小命苦,前些年是远嫁,才算落得衣锦还乡。” 壮士了然,给丁香画了个路线,丁香又给了他一粒金锭子,他笑呵呵地收下了。正欲回身,却听身后一声:“这里出什么事了吗?” 来人是付青尧,花百媚闻声识人,攥紧了拳头,指骨泛白,眼中满是杀意。 “乡野小民省亲,不知这儿的规矩……”壮士偷偷藏好金豆,匆忙答道。 “乡野小民?” 对着金顶红帐的轿子,付青尧侧头眯起眼睛,显然不信手下人的谎。 丁香上前应付,“这位老爷,您别为难大哥,我们真的是外地来的。主人家前些年做生意也是发了些财,小姐早年过得不自在,我们家姑爷出门前特意交代我们吃的用的给小姐多撑撑脸面,到中土来,让您见笑了。” 丁香的语气拿捏的很好,加上她长得天生一副善相,付青尧还是信了一半的。但他这群英会老大岂是随便当得,他看中的不是充阔的轿子,而是这抬轿子的人,各个凝神敛气,都不是俗人,而且无门派特征,一个姑娘家探亲,用得着这么多高手护送么? “丁香。”轿内的人发话了,付青尧细心辨别,却只是感到这声音凉凉的,懒懒的。“什么人和我们过不去?” “小姐,是群英会的人,他们要封路,我们过不去。” 轿帘被掀了起来,帘下之人似乎很怕冷,不过刚刚入秋,已披上了一层御寒的红袍,纤葱玉指在火红的衣裘下显得更是白皙,风帽兜头,脸也捂得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