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好事儿,额娘也说给我听听。”
宜妃假意白了他一眼,但上翘的嘴角掩饰不住好心情。她的心腹章佳嬷嬷给胤禟行了礼,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胤禟听了心里一动,“那个秀女可靠吗?”
章佳嬷嬷笑道:“这事儿是奴婢的儿子去查的,保管错不了。那家人口简单,老底子一清二楚,再没有什么隐藏的。”
“那苏佳格格本来还有点慌,一看见娘娘赏赐的上等绸缎,眼睛都放光了,在宫门外欢天喜地磕了头,就让她舅舅领回去了。”
宜妃满意地点头道:“果然和查到的一样,是个喜欢女红的。她的手艺都在她弟弟身上呢,这可做不了假。”
“既然投了额娘的眼缘,就不该撂牌子。怎么不留给五哥呢,五哥不要还有我呢。”
胤禟笑嘻嘻的贫嘴,“那可都是我四处踅摸来的好料子,既然收了我的料子,不就等于下聘了?”
嘴上这么说,胤禟心里琢磨,这个秀女还要再查一查,一会儿拿着方子给八哥瞧瞧……
“放屁!”宜妃真的翻白眼了,“你院子里多少个了,还不足够么!滚滚滚,干正事去,快离了我这里!”
“胤禟有什么正事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康熙突然登场了。
宜妃娘俩说得高兴,疏忽大意了,谁也没发现皇上什么时候来的。
宜妃赶紧行礼,胤禟吓得一激灵,咕咚就跪下了。
动作太猛,胤禟整个人都趴在地上。手一抖,方子仿佛蝴蝶一般,翩翩飞落到康熙脚边。
胤禟可没胆子像胤禛梦里的“欢喜格格”一样,把纸条捡起来塞嘴里吞了。他一动都不敢动,眼睁睁看着皇阿玛弯下腰捡起了那张纸,展开看了一遍。
“从西洋人那弄来的方子?可以试试看,朕先前也用过他们的金鸡纳霜。”
康熙伸手拉起满面惊喜的宜妃,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又瞅着地上的胤禟,微微一笑,“朕的九阿哥这次立功了,该赏啊,怎么还行这么大的礼啊?”
胤禟这才回过神来,满面羞惭地补上一句:“儿子给皇阿玛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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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你怎么样了,苏培盛,快传太医!”
乌拉那拉氏看着贝勒爷几天就瘦得不成样子的脸,眼泪夺眶而出。
胤禛躺在榻上,额头滚烫,眼睛半开半闭的,不知道听见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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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了吗,四爷病了,都起不来床了!
换了三个太医了,都瞧不出是什么症候,只说可能受了风寒,要静养着。
紫禁城各处得到了这个消息,都觉得并不意外。
本来嘛,打响防疫治疫第一炮的,明明是四贝勒。
人家四爷一个折子,折腾得两广都要翻个儿了。结果耀武扬威而来,竟然偃旗息鼓而去,让九爷摘了个大桃子!这谁脸上过得去啊?
“这就病了?是躲羞吧,”诚郡王胤祉合上书叹道,“老四的心气儿可不是一般的高。你明儿过去瞧瞧,怎么也是个探病的意思。”
“是,我知道了,”郡王妃董鄂氏笑了笑,“我寻思着也不会真有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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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听劝,这下徒劳无功了吧。”太子胤礽坐在毓庆宫里跟自己下棋,吩咐詹事,“给四弟送点好药材去,多拿些清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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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老四年纪长了,脾气也跟着长呢。”康熙在养心殿东暖阁批折子,摇了摇头,“还是得磨一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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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宫里,德妃更生气了。
老四就会给自己出难题,他这一“病”了,自己要不要继续称病下去啊?十四都嚷嚷着要称病了!都是孽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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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的噩梦更加光怪陆离,撕扯着他的神志一阵清楚一阵模糊。
“胤禛,你不是说过,要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你到底是谁,我怎么会说这种混账话!
“皇上,臣妾祝您坐拥万里河山,尽享无边孤单!”
——这又是什么混账话!臣妾是哪里来的叫法!皇上?你在叫谁?放肆!大逆不道!
“四哥,你气死了额娘,抢了我的皇位,还要抢我的女人吗?”
——胡言乱语!额娘怎么会……你不是十四,你到底是谁!
“皇上,臣妾只有弘时了,您不能把他过继给老八啊!”
——别再“臣妾”了!弘时又是谁,为什么要过继给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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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贝勒府内灯火通明,上下人等都惶惶不安。
“贝勒爷你醒醒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看看弘晖啊!”四福晋乌拉那拉氏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大阿哥弘晖和大格格瑚图里都跪在胤禛床前,不住的呼唤和哭泣。
侧福晋李氏抱着肚子瘫软在地上,满面泪痕,几近晕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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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你多保重,我要去见我们的弘晖了……我对不起你,没保住唯一的嫡子……”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弘晖怎么了?
乌拉那拉氏,弘晖怎么了?
唯一的嫡子?
唯一的?
没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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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院院使顶着茫茫的夜色,急匆匆赶到紫禁城乾清宫,跪在阶前,颤抖着向上叩头。
“启禀皇上,四贝勒他……吐血昏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