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许嘉恒站在亭内,听见老六张扬肆意的喊声,手上拿着书,从亭子里缓缓踱步而出,看着激动的许嘉庆,皱了下眉头,温和说道:“老六,你注意着点儿自己的仪态,天天莽莽撞撞的,小心父皇看见,你又得挨训斥。”
“哎呀,知道了二哥。”
许嘉庆着急大赚一笔,好给自己补贴饭钱,有点不耐听他讲大道理,随口敷衍着。
他敷衍得这般明显,许嘉恒无奈揉了下眉心,叹息:“算了,你不想听,我就不讲了。说吧,你大老远就开始嚷嚷,是什么东西值得你这样大惊小怪?”
许嘉庆拍了下富贵手中的食盒盖,左右望了望后,把脸凑到许嘉恒面前,神神秘秘道:“是好东西。”
“什么东西?”
许嘉恒有点迟疑,老六见天儿的咋咋唬唬的,保不齐又拿个寻常物件来骗人。
许嘉庆已走到亭子边儿,回身见许嘉恒待在原地,摆着手热情喊他:“二哥,你来看看,弟弟绝对不会骗你,这次肯定不会让你失望。”
许嘉恒心有迟疑,到底拗不过心中的好奇,遂抬了步子跟上去。
他约莫已猜出是吃食,至于到底是什么吃食,他有些拿不准。
难道是柿饼?
他之前硬抢了老六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柿饼,别说,味道真不错,吃过后念念不忘得很,只是吃过那回,再没见老六吃了,他也只好忍着馋。
是以,他一想到有可能是柿饼,不等许嘉庆再催促,已快步跟上。等他到了亭子里,许嘉庆早已整暇以待,热情洋溢地请他坐下,亲手打开食盒,从里面取出一个瓷白小碗和汤勺,用汤勺舀了一勺粥后,许嘉恒就看见他的手如中了风似的,抖个不停,他一抖,抖就落在砂锅里,直到勺子中似乎没粥了,他才把粥倒进碗中。
“二哥,尝尝这个螃蟹粥。”
许嘉庆把装着螃蟹粥的碗推到许嘉恒面前。
许嘉恒垂眸,望着碗底仅有的一口粥,沉默不语。
良久,任风把粥的香味灌到他的鼻子里,实在受不了香味的倾袭,沉默地端起碗,一口喝完了。
即便,粥被风吹得有点冷了,那股子特有的鲜香软糯细滑,仍留在了唇齿间,稍稍舔一下唇角,似能再回味一下方才的滋味。
还想喝。
许嘉恒瞟了眼食盒,把碗放得离食盒近了些:“嗯,这粥不错,但刚刚没尝到味儿。”
“二哥,不错吧?你别骗弟弟我,没尝到味儿怎能知道还不错?”
许嘉庆把食盒盖子盖上,稍微移了下位置,离那个碗远了点。
“二哥,不是我不给你,实在是身不由己啊。”许嘉庆装模作样地鞠了一把泪,抬眼偷瞧许嘉恒的反应,慢慢开口道,“这个粥是我从旁人那里高价讨来的,真金白银做不得假,不信你问富贵!”
许嘉恒敛眸,瞬时明白许嘉庆的意思,出言道:“说吧,多少钱。”
许嘉庆比了个一,没说话。
“一百两?”许嘉恒试探问。
许嘉庆重重点头。
许嘉恒指节敲着桌面,连着敲了十来下,停下手上动作后说:“我给你一百五十两,你这食盒里的全给我。”
“成交!”
许嘉庆兴奋站起,而后想到自己还没把银子拿到手,方才收敛了几分脸上的笑意。
“二哥,要现银或银票啊,小本生意,概不赊账!”
许嘉庆想着自己先前柿饼吃的亏,就一阵阵心痛。
“这就给你,粥给我吧。”
许嘉恒一挥手,隐在旁边的仆从立时过来,数了一百五十两的银票拿给许嘉庆。
许嘉庆数了数银票,脸上灿烂如花:“二哥慢慢喝啊,弟弟我先走了。下回有好吃的,我一定还会想着二哥的!”
说着,他抬步带着富贵就走了。
走出亭子,他回头喊道:“二哥,记着把食盒还给我啊!这个不卖!”
许嘉恒埋首喝粥,无暇理他。
许嘉庆也不在意,喜滋滋地回了院子。回去路上,富贵欲言又止。
“好了,想说什么就直说的,看这脸憋的,跟便秘似的。”
富贵:“……”
富贵心有疑惑,开口问道:“请问殿下,这个多出来的银子要给那边吗?”
他知道,买粥花了八十两,卖粥得了一百五十两,这中间平白赚了七十两。
许嘉庆闻言,抬手敲了一下他的脑门儿:“当然不给!难道你想看自家殿下以后吃不上饭?”
“不想不想,小的不敢。”
富贵连连摇头。
“这就对了,这是我凭本事赚的呢,留着吃饭用的。懂了吧?”
“懂了懂了,小的懂了!”
*
凤藻宫里,林璟带着螃蟹粥来给皇后赔礼。
“姨母,今儿是璟儿的不是,有事耽搁,未能来陪姨母用膳。前儿从姨母那讨了大闸蟹,知道您最爱吃蟹了,想着螃蟹性凉,您不易多吃,专门找人做了螃蟹粥,您尝尝看如何?”
林璟说完,身后的冬松得了眼神示意,立马把螃蟹粥奉上,被皇后身旁的桂云接过去后盛到碗中,端至皇后面前。
皇后最了解不过自己这个外甥的性子,对他带的粥自然没抱期待。
却不想,一低头,看见端至眼前的螃蟹粥,就愣住了!
金黄的米粥里像铺了层细碎阳光般,好看极了。黏稠的米粒里藏着掖着点儿翠绿的青叶子,与米粥的金黄相应相合,意外的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