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太妃懒懒地睨了她一眼,“这就对了,女人的心思,可千万不能让人一眼看穿了。男人都是天生的贱骨头,你越是紧着他,他越是不在乎,你越是疏远他,他的心反而会向着你。”
步云夕颇有点诧异,这可不像是一位太妃娘娘会说的话啊,她瞪着眼戏谑道:“姑姑的意思是……让我远着靖王点?可他本来就不喜欢我,我要是放任他不管,岂不如了他的意?他巴不得我离得远远的。”
裴太妃嗤的一笑,“傻丫头,他现在不喜欢你,你就是天天杵他面前,他也不会喜欢你呀。你放过纸鸢吗?”
步云夕点头,“当然,我放的纸鸢飞得老高了。”
裴太妃又道:“咱们投胎时没得挑,生为女儿身,不能像男人那样建功立业四处闯荡,只能困在庭院闺阁里,想要安身立命,只能依靠夫君和子女。姑姑不是要你放任他,而是希望你能学聪明点,对男人就要像放纸鸢,张驰有道,攥住手中的绳子,任那纸鸢飞得再高再远,最终还不是牢牢攥在自己手里。”
步云夕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太妃娘娘,您要放纸鸢吗?可得把我也带上……”
外头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娇笑,随即一阵馨香传来,一位妙龄少女踏着轻快的碎步穿帘而入,“永嘉给太妃娘娘请安,哟,这不是九婶婶吗?见过九婶婶。”
来的是皇后最小的女儿,十五岁的永嘉公主,步云夕上回宫宴时见过。
裴太妃咦了一声,笑道:“今儿吹的什么风?公主怎么跑乾祥宫来了?真是稀客。”
永嘉嘟着嘴不满道:“太妃娘娘真是健忘,我上月才来过,您怎么就忘了?”
裴太妃恍然地哦了一声,“我想起来了,上月初你把我那只会说话的八哥借走了,说是过几天就还回来,看来公主今日是来还八哥的?”
永嘉小脸一红,“没……没呢,我想着教会它说福寿康宁,让您高兴高兴。哟,太妃娘娘这儿果然有枇杷,我可来对了。”她眼睛忽然一亮,来到那盘枇杷前,“早上就听说涪州的枇杷到了,可方才我去母后那儿,母后那儿统共只有十个果子,她又分了些给太子妃和几位贵妃,我到时只剩下果皮和果核了。太子妃嫂嫂说父皇最看重太妃娘娘的,您这儿准有,果然……哇,父皇好偏心,把最大最好的都送太妃娘娘这儿了!”
一旁的胡嬷嬷脸色微变,裴太妃却仍是一脸淡然,轻笑道:“这玩意儿又酸又涩,核多肉少,可不是人人爱吃的,你母后就不爱吃,偏我口味刁钻,总惦记着这玩意儿,皇上哪儿是偏心,他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永嘉奇道:“是吗?这枇杷长得这么好看,竟会不好吃?”
裴太妃于是让胡嬷嬷剥了几颗,“快尝尝,就你嘴馋,酸着了可别怪我。”
永嘉尝了两口,果然皱起鼻子道:“噫,果然又酸又涩,太妃娘娘您怎么爱吃这个啊,柑橘都比它好吃。这枇杷如此难吃,母后怎么还一脸委屈的模样?她明明一向怕酸的……”
步云夕注意到,刚才胡嬷嬷是故意挑了几颗果皮还未全黄的给永嘉,吃着自然是又酸又涩的,心道这胡嬷嬷不愧是裴太妃身边最得力的人,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
永嘉忽然一脸讨好地拉着裴太妃的袖子,“太妃娘娘,您就不怕酸吗?我听说这枇杷润肺下气,祛啖止咳……咳咳……”她半掩袖子咳了几声,又道:“我最近几日总是咳嗽,太医说是肺热积痰……咳咳……”
她大概以为自己学得很像,咳得前仰后合,裴太妃用扇子敲了敲她脑袋,“得了得了,别咳了,咳得我脑仁都疼了,你想要拿去就是。”
“真的?谢过太妃娘娘。”永嘉喜出望外之余,又有点过意不去,从漆盘上挑了几个大的留下,其余的全让自己的婢女收起。
裴太妃笑吟吟地摇着扇子,永嘉回过头,一眼瞥见她雪白皓腕上的金银缠丝双扣镯,一双杏目流出艳羡之色,“太妃娘娘,这只镯子,是波斯匠人的手艺吗?去年波斯遣使送来一批象牙、银器和饰物,母后独独看上一只双扣镯,向父皇要了好几次,父皇都没应允,原来是赐了给太妃娘娘您。”
裴太妃不在意地笑笑,“是吗?这镯子不过是款式别致些,工艺倒算不上出色,你母后就算了,她的好东西多了去,你若喜欢,待你及笄时我送你。”
永嘉的小脸顿时眉开眼笑,“还是太妃疼我。”
这位公主哪里是肺热,怕是眼热吧?
步云夕才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忽见公主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甜甜地道:“九婶婶,方才是您说想放纸鸢吗?城东翠屏山下的那片桃林,最适合放纸鸢了,明儿辰正,咱们在春明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