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
傍晚,太阳垂垂沉向西方,四五只不知名的鸟在枝头蹦跶,惊起时,抖落簌簌而下的树叶。
赵亨开着车,百无聊赖,只能欣赏风景。
前方红灯,他平稳刹车,停在法国梧桐树下,抬起头,古木参天,秋色四面,仿佛身临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纪廷琛原本正在看pa,不经意地朝窗外看了一眼,视线便被牢牢定住。
右侧的斑马线上,女生卡在半路,前也不是退也不是,无措地张望着。她穿着白毛衣佩戴紫色包包,手里抱着小狗。
是她。
纪廷琛看着她的背影,几乎已经认定。
“纪总?”赵亨忽然听到车门关闭的声音,一回头只见老板已经在往马路上跑。
祖宗,这可是红灯啊!
纪廷琛当然知道是红灯,可他更想要见她。他不顾过往的车辆,边打出停车的手势,边走向路中间。
耳边传来了喇叭声,以及行人的议论,当然这些都不算什么。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那道身影,深吸一口气,向她伸出手。
该说什么他还没想好。
“有什么事吗?”女生回过头,是陌生的脸。
那一刻,他感受到了心脏坠地的感觉。
“对不起,认错了。”
“没事。”女生有点羞涩地微笑。
纪廷琛盯着她看了会儿,垂下眸子转身,劲风擦面,差点撞上呼啸而过的车。
他向后踉跄半步,刚从鬼门关路过,身体里的血液倏然变得沸腾,他抓起散乱的发往脑后撩,眼角布了一层血丝。
他有直觉,她就在周围。
天光晦暗,路灯渐明,梧桐树叶飘落,被过往的车辆带起又落下,最终旋到他的脚边。
永忍巷内,裴家院子里依然郁郁葱葱,长春花木芙蓉争奇斗艳,这一切都离不开明桃的精心照顾。
她吃过早饭就来了,打理完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便一直呆在这院子里背单词。
鹤鹤让她今天背完开头的单词,他要默写。
到傍晚的时候,裴鹤铁青着脸把默写本扔给她。
她冲他甜甜一笑,低下头,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又一片的红叉叉。
“这就是你努力的成果?”
明桃挠挠头,“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肯定能背完。”
“半个月前你就开始背,背到现在还是什么都不会。”
“人家的课很多嘛,还有设计作业,根本忙不过来。”
“不努力别拿没时间当借口,你都多大了,还总是这样混浑浑噩噩。”
“人家本来就是一个小废物啊。”明桃上前抱住他的腿,用脸蹭了蹭他放在腿上冰凉的手,用小奶音说道:“我只想抱鹤鹤大腿,大佬这么优秀,不要抛下我。”
裴鹤抽出自己的手,抿平唇线,没好气地说:“你就这点出息?”
少女狂点头,脸上笑盈盈地望着少年。
大抵是这笑容太过明亮,裴鹤搭下眼帘,藏住浅棕的瞳色。他天生寡淡系长相,皮肤白到极致,轮廓柔和,瞳仁浅淡,唇色偏裸,透着不食人间烟火气息。
他常年轮椅相伴,没有朋友,只有明桃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
所以,也只有她敢捧起他的脸。
“鹤鹤,你喜不喜欢我啊?”明桃歪着头,盯着少年的眼问。
裴鹤愣住了。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婚约在身加上父母调侃,顺理成章地成为彼此名义上男女朋友。
“唉,我知道答案了。”长久的沉默后,明桃放下手,笑了笑,“也是,鹤鹤这么优秀怎么会喜欢我这个废物呢。”
她开始整理石桌上的文具,天不早了,该回家吃饭了,她边自言自语,边吃掉桌上剩下的巧克力麦芬。
裴鹤看着她,觉得她好像和以前一样,又有点不一样。
明桃收拾完,背起熊猫书包,招了招手,“鹤鹤,我走啦。”
院子里的灯不知不觉亮了起来,裴鹤身上盖着雪狐绒毯,坐在轮椅上,如同山峰上的皑皑白雪,白的耀眼。
明桃走出几步又顿住,她回头,侧脸上映着幽昧的的灯光。
少女咬着唇,鼓足勇气开口
“既然你不喜欢我,不如解除婚约吧。”
明桃走出裴家时,才惊觉天已经这么暗了,远方只剩下一条暗黄的余晖。
万籁俱寂,巷子里亮起了灯火,她路过白墙灰瓦,踩着坑坑洼洼的石砖,走向巷口最亮的那盏路灯下。
家里的车就在那。
上了车,她抱着毛绒绒的书包,望着窗外发呆。
她一直知道鹤鹤不喜欢她。
鹤鹤是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他优秀有上进心,考不到第一会不吃饭,这在她看来是完全理解不了的事情考不好就考不好怎么可以不吃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