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长孙慕燃身后的胭脂见到眼前的情景,很是惊讶。长孙慕燃这个浪荡子怎么会认识李泌这样的世外高人,而且听他们说话的语气,仿佛是极为熟悉。
正沉思间,李泌的声音传来,“适才见你们二人似是相识,不如就由小友为我引荐一下吧。”
胭脂怔忡,瞬间醒过神,刚才她和长孙慕燃打斗的场面肯定是被先生看去了,不由脸一红,怨恨的眼神看向长孙慕燃,仿佛在说:都怪你,让我在先生面前出丑。
长孙慕燃对她投递过去的凌厉目光视而不见,神色如常地说道:“我身边的这位是中郎将薛炎烈将军的女儿,薛胭脂小姐。”
胭脂听他说完,大松一口气,她就怕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尽挑难听的讲,给李先生留下坏印象。好在他有点良心,口下留情。
可紧接着,她便不由得失望了,因为她听得长孙慕燃加了一句,“以前总听说虎父无犬女,以为只是恭维话,今日算是彻底领教了。”
“长孙慕燃,你不损我,你会死啊!”胭脂牙齿紧咬,眼中火焰熊熊,转而她又讪讪地对李泌说道:“让先生见笑了!”
李泌脸上依旧带有微微的淡笑,“我大唐女子本该如此,才是大国气象。那些觉得女子就该闭守闺阁,柔弱无力的人,俗了。”说时,还用眼睛去看长孙慕燃。
“先生果然是高人,竟有如此见解,学生受教了。”胭脂听闻,精神一震,感佩至极,忙行一礼,以示尊敬。自然,她也不会放过长孙慕燃,“听到没有,俗人!”她对着长孙慕燃恨恨道。
长孙慕燃并不生气,只是笑着点头,“是是是,我俗了。”
李泌这才引他们坐下,又拿起茶壶给他们的杯中添上茶水,对着胭脂问道:“胭脂小姐,这月余的时间,你日日来听我讲古,不曾缺过一日,可有收获?”
胭脂有很多的疑惑要请教,正在踌躇如何开口,不曾想,李泌竟然主动问起。
“李先生,你讲屈原因为举世皆醉,他独醒,而他又无法让那些醉倒的人清醒,所以悲愤之下,投汨罗江而亡,以证自己绝不苟同于世的决心。学生想问:屈夫子既然连死的决心都有,为什么没有决心去唤醒那些沉醉的人,改变世道人心,为重建清明世间尽一份力呢!”
李泌的眼中光芒大盛,他没想到一介女流竟有如此见识。“胭脂小姐的这番见识,即使当今男子也鲜有人能比。李某以茶代酒,敬小姐一杯。”李泌说着端起茶杯,胭脂也赶紧将茶杯端了起来,“李先生谬赞,学生愧不敢当。”
坐在胭脂身边的长孙慕燃也举起茶杯,提议道:“不如我们一起,就为清明世间这四个字。”
“好!”三人一同饮下,慷慨豪迈。
李泌为他们再次添茶,胭脂忙说谢谢,长孙慕燃突然道:“君者为源,臣民为流,只有源清,才能流清。屈夫子无法唤醒的不是臣民,而是君王。想那楚国,曾经也是能和秦国一较高下的强国,只因君王沉迷享乐,重用奸佞,打压贤臣,致使朝中无人敢说真话,只会溜须拍马,国事日衰,这才沦落下去,国破民亡,被秦吞并。”长孙慕燃想起朝中局势,又思及自己在北边看到的情景,忧心忡忡,愤懑难当。
李泌也仰天长叹,半天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