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暗腹诽了一阵皇帝,姜洛没说穆贵妃什么,也没说薛昭仪,只道:“用膳吧。”
这态度轻拿轻放,全然没将薛昭仪的一石二鸟当回事。
薛昭仪原先还期待能看到皇后训责穆贵妃的一幕,孰料最终竟是这么个结果。
别看皇后不像她们这样热衷争宠,许多事更是懒得搀和,实则宫里各种弯弯绕绕,皇后心里肯定明镜似的,否则不可能不吃她的路数。
思及于此,薛昭仪本就冷着张脸,这会儿不由更冷了。就近伺候的宫人都觉得昭仪娘娘仿佛冰渣子。
穆贵妃则更加低眉顺眼,连让换双新的银箸都口吻亲切,丝毫不见寻常的颐指气使。
眼见这两位活像对调了脾气,其余佳丽互相对视一番,谁都不敢出声。
唯独坐在姜洛旁边的容樱还敢说话。
但那声音也很小,只姜洛一个人能听得见。
容樱问道:“皇嫂,她们平时也都这样为皇兄争风吃醋吗?”
姜洛道:“之前是这样。”
容樱想了想道:“养宠之前?”
姜洛颔首。
容樱不禁咂舌。
照她这两日进宫的所见所闻,这些后妃相处时虽仍有各种各样的嫌隙存在,但真切比她住在宫里时要融洽太多。至少她母后尚未荣登太后的时候,她可从没见过她母后能与众后妃和和气气地一同游园赏花,还不带勾心斗角的。
然而这样难得的和谐,却被她皇兄的惊鸿一现给打破了。
饶是容樱这个当妹妹的,也觉得她皇兄出来得实在不是时候。
敏锐地察觉到姜洛似乎因为皇兄的出现有些不太高兴,容樱连忙讨好地道:“皇嫂别生气,我代皇兄向你赔罪。”
说完端起酒,一气喝了,眼都没眨。
姜洛拦都没来得及拦,她就已经喝完一杯,还让宫女倒酒,大有皇嫂何时消气,她就何时停下的派头,姜洛只好道:“我没生气。这酒容易醉人,你别喝了。”
容樱道:“我不信。皇嫂你自己都没留意吧,打从薛昭仪说锦澜殿开始,你坐姿就变了,到现在也没放松。”
姜洛闻言有些讶异。
她还真不知道,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居然能被人从坐姿的变化看出端倪。
不过她也真的没生气。
她如果生气,那是不管谁跟她说话,她都不会理的。
等姜洛调整好坐姿,正要让容樱别再喝了,就见只这么短暂的一点时间,容樱居然又连饮两杯。
看容樱下颚一抬,让宫女继续斟酒,姜洛皱眉:“退下。”
捧着酒壶的宫女应声而退。
第四杯酒久等不至,容樱后知后觉地抬头,看向上首的姜洛。
“皇、皇嫂,”她笑起来,口齿不甚清晰,却泛着股甜蜜蜜的劲儿,“你不生气啦?”
姜洛道:“没有。”
容樱道:“还在生气啊?那我……”
姜洛道:“我在生你的气。”
“哎?”
“你喝太多酒了。”
此时容樱一双眼已经变得雾蒙蒙的,显然是被酒气冲的。两颊也腾起淡淡的酡红,那红逐渐蔓延至耳畔颈项,比最艳丽的胭脂还要再鲜妍上三分。
容樱抬手摸了摸脸。
有点烫,但并非难以忍受。
自忖只是有些微醺,还没醉到发昏的地步,容樱不禁又笑起来,道:“那我不喝了。”
说着将面前的空酒杯推远,听话得不行。
姜洛道:“还能用膳吗?”
容樱道能。
为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她连连吃菜喝汤,解酒茶也喝了好大一碗。
待得杯盏撤下,姜洛仔细瞧了瞧,看她眼神没那么迷蒙,酒劲已经过了,才放下心,带她出瑶花楼去散步消食。
至于佳丽们,像才吵过架的穆贵妃和薛昭仪没出瑶花楼,各自在楼里寻了地方午休小憩;李美人几个不敢留在楼里,彼此交换了眼神,随同姜洛一并出来。
直等走出瑶花楼的范围,彻底脱离了那以薛昭仪和穆贵妃为发散中心的诡异氛围,李美人方拍拍胸脯,大出一口气。
然后小声地对赵婕妤说道:“好久没见昭仪姐姐这般气势逼人了。”
赵婕妤亦小声回道:“许是因为先前贵妃娘娘说宫里并非丧期,平白无故的不能穿白色,还说穿白色是对陛下不敬,让昭仪心里憋了气吧。”
这事是早晨在西棠苑,姜洛前往高台后发生的。
当时赵婕妤李美人她们都还没散开,正正把穆贵妃的话听了个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