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水温度正好,她一泡进去脑中的昏胀感瞬间消失了。
池中除了她还有一位小姐泡着,见她来有些怯弱的退后了些。
“你也是第一次来吗?”黎慕之有些自来熟的看着她问道。
女子摇摇头,没有说话。
这时琴鸢附在黎慕之耳边说道:“少夫人,这位是定远将军之女,名叫吴言,从小身体不好,一直待在家中,这几年身子大好,但将军夫人也只同意她来温泉山庄,所以有些认生。”
“怎这么一会儿,你就全打听清楚了?”黎慕之有些诧异的问道,从前她虽知晓琴鸢的消息灵通,但这也未免太灵通了吧。
琴鸢道:“奴婢也是方才刚从山庄丫鬟的口中打听到的,您一会儿要去见赵小姐吗?”
原本黎慕之以为赵小姐若要嫁入柳家,必当知晓柳家的一些事情,也定当知晓柳老夫人真正喜欢什么,但如今看来,好似让琴鸢去打听一下便都能知晓了。
“你是第一次来此处吗?”此时,一直默默无闻的定远将军之女吴言开口说道,眸子清澈见底。
见黎慕之点头,她又道:“你也是第一次来京城?”
“我是金沽城来的,第一次来京城。”
吴言听后若有所思,“金沽城我听说过,那儿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我也不大清楚,但一般京城好玩的地方比其他地方要多吧。”黎慕之见她一下说了那么多话,还有些不适应。
吴言喃喃自语道:“京城有什么好玩的,我每次出来都只能来这山庄。”
黎慕之听后,猜想她应该对这个山庄很熟悉,立马问道:“我看吴小姐你经常来这个山庄,可知晓这山庄中有什么有趣的地方?”
吴言想了想说道:“有趣的地方倒是有,你随我来。”说罢,便带着黎慕之回到屋子里换好了衣裳。
随后,她自顾自的向前走着,黎慕之因为不熟悉路,又跟不上她的脚步,只好一路小跑追着。
“少夫人,这吴小姐怎么走的这么快啊。”琴鸢跟着她,气喘吁吁地跑着。
“你问我,我问谁去。”黎慕之此时也已有些喘不过气儿来了,心想这久居闺阁的小姐,怎么走路这么快?而且还听说身子不大好,这是身体不好会有的体力吗?
过了一刻,吴言这才停下脚步,二人见此终于松了口气。
“就是这里了。”
待二人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然身处大山之中,远远望去山顶银辉遍地,可自己的周边却是一片枝繁叶茂之景。
“这里也是我前些日子才发现的。”吴言兴高采烈的说道,像是找到了一处唯有她知晓的秘密花园。
“少夫人,您看,这有蝴蝶!”琴鸢惊讶道,指着花丛中飞舞的蝴蝶,惊讶的捂着嘴。
吴言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不知是她身上独有的香气,还是其他,她伸出手,蝴蝶竟在上面盘旋了一会儿,便落在了她的指尖。
“这里便是温泉的源头,山庄的温泉水全是从这里引去的。”她说着,指向树丛中冒着热气的汩汩清泉。
黎慕之见此,心中燃起了一线希望,若有蝴蝶,那会有萤火虫吗?
“吴姑娘,此处可有萤火虫?”
吴言听后细细的想了想,“有啊,我之前见到过,就在不远处,那里温度比这儿低些,也有还未结冰的清泉,所以到了晚上,会有些萤火虫。”
黎慕之本想让她带路,想将萤火虫抓来,却发现忘了带存放萤火虫的瓶子。
“少夫人,要不我们明日再来?奴婢见此处如此隐蔽,想必是山庄的老板故意如此的。”琴鸢附在她的耳边说道。
黎慕之听后点了点头,与吴言道别后,便离开了山庄。
此时在皇宫的大殿上,陈朔被柳尚书带到了偏殿候着。
初入皇宫的他,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在外候着有一两个时辰,脚都站麻了,本想倚在屏风上休息会儿,这时一个老太监走了过来,“陈大公子,皇上让您进去。”
陈朔听后忙的站直,跟着老太监走了进去。
他懂些规矩,知晓不能直视皇上,便低着头,老太监引着他走到柳尚书的身边,他才停下。
“草民参见皇上。”陈朔说罢,跪了下来。
御座上的皇上两鬓发白,双眼略有疲惫的看着他,“朕看过你乡试时写的文章,甚是不错。”声音苍老低沉,虽有些无力,但还是能感受到威严的气息。
“你叫陈朔,金沽人士。”皇上想了想道:“你的曾祖父是曾任筇州知府的陈元?”
“正是。”陈朔不敢有一丝懈怠,赶忙道。
“你的文章确实不错,但朕听闻你在金沽城的风评……”
还没等陈朔想好怎么回,柳尚书便帮他回道:“回皇上的话,陈公子从前的确如传言所说那般,但成家后便如同换了个人似的,这些金沽城的百姓都有目共睹。”
皇上听后盯着陈朔,半晌后淡淡道:“原是如此,朕记得,你的夫人是黎文渊之女,果然是出生书香门第,将你看管的如此之好。”
“回皇上的话,我家夫人是黎大人之女没错,但……”
陈朔说着,一旁的柳尚书听出不对,想极力劝阻他。
“但草民的夫人从小就被黎大人赶出家门,与一双弟妹和母亲居住在郊野……”
还没等陈朔说完,柳尚书插话道:“是是是,后来发现是一场误会,又认回去了,这不,黎家和陈家有婚约,便将这位四小姐嫁过去了,如今也是美事一桩。”
他见陈朔还要说,便拉着他轻声道:“如今皇上还要重用上官将军,你这么说,是想让皇上左右为难吗?”
过了一个时辰,黎慕之乘坐马车回到了四海客栈中,见陈朔已经回来不禁有些错愕。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在科考吗?是不是有人害你不让你考了?”黎慕之看着陈朔问道,心里别提有多紧张了。
而陈朔却有些失魂的说道:“我去见皇上了,皇上说……”
黎慕之见他说一半又不说了,连忙问道:“皇上说了什么?”
“皇上认出我是筇州知府的后人,又看了我的文章,便下旨让我去做筇州的知府了。”
“什么?”
此时皇宫大殿上
老太监站在皇上的身边,疑惑的问道:“皇上,您为何要给他这么大的官儿做?他从前的风评,若是被百姓知晓了,怕是会引起民愤。”
皇上翻看着手中的奏章,叹了口气,“参恭王的大臣是越来越多,为他说话的没有几人,恭王身边没了可靠的人,将来这江山,朕真不放心给他,如今他肯为了一个学子来求朕,朕可得好好提拔那人,若是他没看错人,往后此人便是他的左膀右臂了。”
“那为何皇上您不先给陈朔一个知县的位置,先看看他的能力?”
“一个知县到知府得多少年,朕看他能力不错,若做的不好,再降吧。”
后宫,翠微宫中
知晓这一消息的黎梦瑶尤为错愕。
“你方才说的都是真的?皇上真的下旨让陈朔去当筇州的知府了?”她看着身边的宫女忙问道。
宫女道:“确实如此,满宫上下都在议论此事,奴婢听闻,好像是恭王拿着陈朔的文章给皇上,皇上见着了夸赞此人,想必皇上以为他是恭王的人,所以才让他一下就做这么大的官。”
黎梦瑶想了想,“我记得从前陈家出过一位筇州知府,难道也与这有关?但当务之急,我们弄清楚皇上究竟想让谁继承皇位。”
宫女疑惑的问道:“难道不是陈王吗?如今满朝文武全都力荐陈王,恭王可谓是孤立无援。”
“所以皇上才会以为陈朔是恭王的人,有意提拔他。”
“那我们要不要将此消息告诉老爷?也好有个准备”
黎梦瑶听后蹙了蹙眉,“有准备有什么用?先前的上官将军都对他们没法儿,如今他们背后有恭王,就更难对付了。”
四海客栈中
黎慕之待在房中,心中有好多疑惑,从她脑中跳了出来。
琴鸢见她呆愣的坐在一旁,问道:“少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公子为官不是好事儿吗?”
“好事是好事,但这好事来的是不是太快了?”黎慕之心里有些担忧。
“好事来的快,说明咱家公子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呀。”阿姚说道。
而此时金沽城陈家,陈老夫人也有与黎慕之同样的顾虑。
丝湘院中,老夫人半倚在榻上,看着下人送回的书信,心中惶惶不安。
“我们陈家,终又要成为众矢之的了……”陈老夫人长叹一口气道。
“老夫人,这皇上到底是想提拔大公子,还是想借此事打压恭王?”孙掌柜问道,当今的局势他已看不清了。
“皇上的身体每况愈下,看来皇上是想让恭王为太子,如此举动,应是想看朔儿的能力。”
“可是此事一出,陈王殿下定会大做文章,这筇州知府,大公子怕是要不好当啊。”
这时扶春走了进来,禀报道:“老夫人,十里八乡的亲戚们都来了,就连白家和柳家也送来了书信庆贺,您要去见他们吗?”
“白家和柳家?将他们送书信来的下人赶回去,便是我们陈家对他们两家的态度,来的还有哪些亲戚?”
“回老夫人的话,廖家赵家……从前不怎么走动,或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来了。”
陈老夫人听后冷哼了一声:“这些个势利眼,我还真是不想见,但不见又会落下话柄……”她叹了口气,“罢了,我还是去见见吧。”
客堂上,涌入了一堆人,陈家门外,也围观着满县的老百姓。
“这会试都还没结束,陈家大公子怎么就当官了呢?”一个妇人怀里揣着菜篮子问道。
“我听说是皇上看了陈大公子的文章,颇为欣赏,所以就让陈公子为官了。”一个大爷说道。
另一个卖袖炉的妇人摇了摇头,“我听说陈大公子作弊了,但皇上念在陈家老爷为过官,便赐了一个同样的官给陈大公子。”
“作弊?这怎么可能,就算陈大公子真的作弊了,那皇上怎么可能将这个官给他做?”
正当门外的百姓你一句我一句的时候,廖家的人,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周围的百姓见了,自觉为他们让路。
“这是谁家啊?怎来了这么多人?声势浩大的,像是要把陈家吃了。”
“你还不知道吧,这是廖家,廖家老爷这一年来生意做的不错,在京城都有好多产业,与京城的一些富绅官员交情甚好,去年廖家小姐嫁到陈家做了妾,如今这廖老爷怎么肯,看样子是来讨说法来了。”
“讨说法?讨哪门子的说法,这廖家当年可是主动提的,让庶女嫁来,如今陈家东山再起,就算这陈家同意了,那这林家怎么肯?”
客堂中,陈老夫人坐上座,林家廖家坐左右,互相看不顺眼。
原本林家与林芸娘一般软弱,但自从林芸娘发狠起来,林家也像是什么都不怕了,今日带的人与廖家旗鼓相当。
“老夫人,今日来的都是陈家的亲戚,可这有些人,庶女为妾,竟也配与正房平起平坐,果真是商贾之家,真是不懂规矩。”
前些日子林家为林公子买了个小官,虽说官小,但比从商的要高上半截,自此林家的腰板也挺起来了。
廖老爷听后轻蔑的看了林家老爷一眼,“也不知是谁花了大价钱,给自己儿子捐了个小官,就这么个芝麻绿豆般大小的官,也可指点江山了。”
“廖清山,你什么意思?这话可不能乱说!”林老爷拍案而起,怒目瞪着廖老爷。
陈老夫人见二人要吵起来,立马呵止住,“好了两位,今日不是来为我陈家庆贺的吗?二位就不必争执了,我已备好席面,闹了兴致可就不好了。”
此时浅云居中
廖姨娘跟在林芸娘的身后,俨然没有了往日的气焰。
三天前,林芸娘诊出有孕,廖姨娘本想偷偷给她下药,却不料被抓了个正着,被陈老夫人罚后,又被林芸娘拖出去打了二十大棍,没了三公子陈松的宠爱后,她如今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
“三少夫人,老夫人说您的胎还没坐稳,今日就不必出去了。”扶春走了进来说道。
林芸娘端起手边的安胎药,看了一旁的廖姨娘一眼,道:“听闻廖家的人也来了,既然我不能亲自相迎,廖姨娘,就你去吧。”
廖姨娘听后赶忙站起说道:“是。”
陈家院子里,廖老爷见到廖姨娘后,立马走上前将她拉到了一边。
“怎么?前些日子你母亲送来的药不管用?”廖老爷问道。
廖姨娘听后皱了皱眉,警惕的看了看四周,见院子里的下人一个个都忙慌慌的,无人顾及他们,这才放下心来,“爹爹,您就别问了,女儿如今只想在陈家好好活着,昨日林芸娘又打了女儿五大棍,伤上加伤,女儿实在是不敢了。”
廖老爷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原本他就看中林芸娘没了实权,想着过几年还没生养陈老夫人便会让陈松将她休了,可没想到将自己的女儿嫁进陈家后,只弄倒了一个岚蝶,这林芸娘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想开了,不再软弱,如今有了身孕,这还得了?
“不中用,现在陈家大公子一跃成了筇州知府,想必定会扶持这两兄弟,你得赶紧为陈家生个一儿半女,这样你的地位才会稳固!”
“爹爹,如今我屈居于林芸娘之下,三公子都许久没来我屋里了,再者说真有个一儿半女,也是个妾啊。”廖姨娘说着有些委屈起来,她本想着嫁入陈家,先当个姨娘,而后陈家会看着他们廖家的面子让她做正房,却不料林家给林公子捐了个小官,这面子可比他们廖家要大多了。
浅云居中
侍女走到林芸娘的身边,为她斟满热茶,“三少夫人,您为何让廖姨娘去见廖老爷?万一他们又合谋来暗中害您怎么办?”
林芸娘淡淡拿起茶碗,看着碗中漂浮着的茶叶,淡然道:“她不敢。”
“大嫂他们也快回来了吧?”她问道。
“回三少夫人的话,方才京城来了消息,因为过几日便是柳尚书母亲柳老夫人的寿辰,所以大公子他们还得晚些回来。”
五日后,京城柳家
柳老夫人的寿辰,柳家上下一片欢腾热闹。
因是在京城,许多大官都前来祝贺,黎慕之和王夫人在客堂中与柳老夫人说着话,陈穆也在前几日便离开回山上去了,唯有陈朔独自一人在柳家院子里。
“这位便是陈大人吧?”一个穿着绸缎的富绅看着他问道。
陈朔还没适应,左右看看还以为他在问别人。
“圣旨刚下,我还得过些日子再去上任,这位公子暂且称我为陈公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