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元姓人家只有京都禾郡王家。禾郡王膝下有三子两女,其中一子一女是郡王妃所生,和许蕴纯正是相仿的年纪。其余两子一女皆是侍妾姨娘所出。以许蕴纯的女主光环,和她结亲的应该就是小郡王元浩存。可书中许蕴纯与元家并无交集。
许蕴灵按捺下心中的疑惑,抬眸静静地瞧着继续出言不逊的春桃。
“……大姑娘我劝你还是安分点。想必你也清楚你在府里地位尴尬。扶风苑除了奴婢被派来,其他压根都不想来伺候你。你何必与奴婢撕破脸皮呢。和奴婢作对,你也讨不了好。”
“你说完了吗?”许蕴灵手里依旧端着药碗,碗里还剩小半碗汤药。黑白分明的眼眸无波无澜,平静地犹如深井古潭,直直看进春桃的眼里。
春桃与许蕴灵对视,不知怎么的,心里忽然一紧。明明大姑娘坐着,她才是居高临下站着的那位,可她莫名的有些发虚,竟鬼使神差地点头:“说、说完了。”
“说完了就好。”许蕴灵笑了笑。她长相本就甜美灵动,这一笑犹如昙花绽开,但在春桃尚未反应过来时,唇角倏地一收,手一扬,再次把药汁泼在了春桃的脸上。
“啊!”春桃猝不及防又是一声惊叫,她捂着脸连退两步,最后一个踉跄坐在了地上。
许蕴灵慢条斯理地穿好鞋,从床踏上站起来,挺直的脊背,仿佛傲立的松柏。她神情淡漠,垂眸睨着春桃,语气冰冷:“春桃,你要记住,在许府,只要我头上还顶着一个许字,就永远是你主子。”
春桃气急,她何时在许府受过此等教训,尤其教训她的这个人还是自己看不上的许蕴灵。她用力抹了把眼睛,刚想起身收拾许蕴灵一番,不料才抬头,下巴让人死死捏住。下颚上的力道痛得她不得不仰起脖子。
许蕴灵半弯着腰,阴郁怯懦的气质荡然无存,她脸色虽因病而显得苍白,唇瓣也泛着白,可周身气势凛冽的好似一匕出鞘的利刃,刀锋下一秒就要落到春桃的头上。
“一个下人也妄想踩到主子的头上。”许蕴灵没什么感情的笑了笑,手指温柔地下滑,停在春桃脖子上,“你信不信,即便我再失宠,可不小心失手打死了一个欺负嫡小姐的恶奴,他们也不会把我怎么样。你觉得呢,春桃?”
沙哑温柔的嗓音,轻描淡写的仿佛来自地狱。春桃身子下意识地抖了一抖。她不懂,为什么仅一夜,以前任她欺负的大姑娘完全变了个人。她很想挣脱开脖子上的那双手,驳斥大姑娘官府会抓人。但春桃心底又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大姑娘说的是真的。因为苏姨娘的房里,就消失过丫鬟。
春桃眼里出现惧怕的情绪,眼角有泪滑过,冲刷掉了脸上凝住的药汁,她艰难地出声:“大姑娘……奴、奴婢知错了。”
春桃求饶了两遍,到第三遍时,许蕴灵才慢慢松开手,拿过一旁的湿巾,擦起了手上的脏污,边动作边吩咐:“重新煎一份药去。”
春桃低低应了声,赶紧爬起来,忙不迭地跑出许蕴灵的屋子,重新去煎药。
屋里重新恢复了宁静。许蕴灵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坐在床沿上缓神。这具身体还是太虚弱了,她刚才用尽了全力,才撑着没倒下。也还好春桃脑子简单,欺软怕硬,没发现她强撑的破绽。但是这丫鬟,的确不能留在她身边。许蕴灵方才也只是吓唬她,不敢真掐死人。时间长了,难保春桃不会有其他动作。得赶紧将人换走。
有了许蕴灵的一顿吓唬,春桃暂时听话了。让煎药就好好煎药。她重新端着药碗进来时,许蕴灵披着衣服正在看书。
春桃抬眸瞄了许蕴灵一眼,小心翼翼地开口:“大姑娘,药好了。”
许蕴灵抬头看了眼,又低下了头,仅伸出一双白皙的手:“给我吧。”
药碗冒着腾腾热气,碗边烫的指尖都碰不上。春桃托着碗底,想也没想,直接将碗边递了过去。
许蕴灵的手堪堪碰到,顿时“嘶”了一声,飞快地缩回。春桃正巧又松了手,两人交接时出现空档,药碗顷刻间翻转,打碎在地上,滚烫浓黑的药汁溅了一地。
许蕴灵和春桃各自躲闪开。
许蕴灵拢着衣服,先声夺人,沉声质问道:“你想烫死我吗?”
“我……”春桃心惊胆战,脸上有些茫然。她不是故意的,她也不知道碗怎么就打翻了。但许蕴灵没有给她辩解的机会。
“你什么。”许蕴灵皱眉,不满地说,“地上收拾干净。”
春桃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最后她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垂在身侧的双手紧了松,松了紧,然后她蹲下身子,将碎片捡起,又把地上的药汁擦干净。
等她腰酸起身时,她听到身后许蕴灵的一句:“再去煎一碗。”
春桃一口气像是堵在胸口,可她这次不敢和许蕴灵发火。咬牙应了声,又回去煎药。然而这样一碗简单的风寒药,春桃跑进跑出愣是煎了一个下午。无论她如何煎,许蕴灵总是不满意,不是嫌冷了烫了,就是嫌药不够浓不够有效。直到傍晚,春桃累到额头满是汗,手脚都发酸,许蕴灵才勉强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