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从絮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旁边的雕花门突然被轻轻打开了。
听到门声,顾从絮漫不经心转头去看,视线还没落实处,一抹红影仿佛蝴蝶般轻轻朝他扑来,带着一股相重镜身上特有的清冽气息。
顾从絮被那抹红影扑了个正着,皱着眉去看,直直对上一张艳丽无双的脸庞。
顾从絮突然一僵。
相重镜如玉人似的身子被裹在一袭单薄的红衫间,腰身被一条袖满海棠纹的红绸缠了一圈又一圈,纤瘦得仿佛一折就断。
满秋狭一改平日里为他编繁琐墨发的风格,垂曳至腰下的墨发只用一枝刚摘的桃花枝草草束起,花开的正艳,只留两绺带卷的发垂在脸侧,发尾落在肩上,因他抬手的动作拂过脖颈。
相重镜的长相本就雌雄莫辨,这样装扮竟然也没有丝毫违和感。
相重镜柔弱无骨似的手攀着顾从絮的双肩,整个人挨在他怀里,微微仰着头,隐约能瞧见带着半边面纱的脸上露出一抹惑人的笑意。
顾从絮:“”
顾从絮当年成年期历经的雷劫仿佛重新落了下来,直直劈在他的灵台上,将他击得魂魄都要散了。
相重镜满意地看着顾从絮竖瞳都惊得满瞳了,随意地撩着顾从絮垂在肩上的发绕圈圈,故意将声音压细,偏向女人的柔软,含着笑道:“我好看吗?”
顾从絮:“”
顾从絮耳畔轰然一声巨响,彻底回神,他目瞪口呆看着相重镜,一把抓住他胡乱绕自己头发手就想要往外推,脸都憋红了。
“你你离我远一点!”
顾从絮一直都知道相重镜脸皮很厚,满嘴骚话让人招架不住,但却打死龙都没想到他扮成女人也不觉得有丝毫羞耻,反而还乐在其中,只露在外面的一双眼全是暧昧的色气,只靠眼神都能将人的魂给勾走。
顾从絮浑身的鳞片差点都要炸了,几乎惊恐地盯着相重镜那张昳丽妖孽的脸,好像在看什么鬼画皮。
宋有秋在一旁也看呆了,满秋狭走过来,哼了一声,道:“看见了吗呆子,这才是真正的男扮女装。”
宋有秋恍然大悟:“原来我是装扮错了,那怪不得。”
满秋狭面无表情,冷酷地拆穿他:“不是,是脸的问题,就算你穿成他这样,也照样会被铁海棠打。”
宋有秋:“”
相重镜调戏完了顾从絮,对恶龙龙角都要露出来的反应极其满意,终于舍得放过无辜的纯情龙,松开手站稳了。
满秋狭也很满意,上上下下看个不停,道:“去吧,那铁海棠肯定认不出来你的,要是你这样她还能认出,我把这无尽楼给吃了。”
满秋狭信誓旦旦。
相重镜也挺有自信,就是在一旁的宋有秋欲言又止,总觉得这副模样好像还是骗不了铁海棠。
片刻后,顾从絮化为龙身,让相重镜坐在背上,腾云驾雾飞入天幕。
十里的距离对真龙来说只需要一个摆尾的时间,很快两人便在空中瞧见了穿过荒郊野岭的下饮川,以及那棵巨大的大槐树。
相重镜头发上的桃花都要被吹飞了,拢着单薄的衣衫,偏头打了个喷嚏,嗓音有些沉闷:“将我放下去就好。”
顾从絮闻言便飞下去,落地后化为小龙盘在相重镜的手腕上。
他一盘上去,拧眉道:“你身上很冰。”
相重镜又打了个喷嚏,随口道:“这里阴气太重了。”
顾从絮犹豫一瞬,身子在相重镜手腕上盘了两圈,一件黑袍凭空出现落在相重镜身上,为他挡住周围的阴气。
相重镜终于觉得好受了些,打算回去把为自己选这套衣裳的满秋狭揍一顿。
相重镜将被吹的乱七八糟的头发捋好,又整理了一下衣裳,信步闲庭朝着大槐树下走去。
他已经牺牲到这一步了,一定要从铁海棠那问出点什么东西,否则可亏大发了。
在相重镜和顾从絮看不见的地方,槐树下万千厉鬼聚集,全都用森然的视线目不转睛看着他,若不是顾忌着那黑袍上熟悉的威压,他们会瞬间一拥而上将此人吸成一副骨架。
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子远远瞧见相重镜漫步走来,不知看出了什么,冷笑一声跃下大槐树,整个身形消散在一座木门中。
木门后,是一座如鬼门关似的小世界,四处全是森森白骨,盛开着如火焰似的黄泉花,女子走过一条白骨铺成的小道后,尽头是用骷髅筑成的座椅。
一袭紫衣容貌艳美至极的女人正翘着一条修长的腿搭在面前的小案上,垂眸将一支黄泉花上的阴气缓缓吸入体内。
在她手边,有一把绑着脏旧转运符的铁链铁锤,看模样一铁锤砸下去,人脑袋都能被砸个粉碎。
她懒洋洋吸食完阴气,抬起美眸淡淡道:“何事?”
白衣女子神色温柔,语调也令人如沐春风,看着极其羸弱。
柔弱的女子缓缓启唇,说出的话却半点不温柔:“姐姐,又有个不要脸的孙子男扮女装来找茬了,要削了他煮汤吗?”
被称为姐姐的人便是传言中的铁海棠,她随手将手中枯萎的黄泉花一扔:“又是宋有秋?”
女子道:“不是那蠢货。”
铁海棠靠在座椅上,交叠着两条修长的腿,如玉的脚尖一晃一晃,手指轻轻抚摸着一旁铁锤上的转运符,淡淡道:“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又来了个乐子,直接削了多无趣啊,放他进来。”
“是。”
作者有话要说:相:我的伪装的确无懈可击。
鬼:又有个孙子男扮女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