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市,万豪酒店宴会大厅里人头攒动,启智科技的创始人谢启扬携夫人招呼着来客,这是他儿女的生日宴。 谢启扬有三个孩子,分别是老大谢书涵,老二谢书墨,还有随母姓的小女玉笛,其中,谢书墨和玉笛是双胞胎。 前些天,玉笛拿着燕大的国际贸易专业的录取通知书大呼小叫的跑到公司去给爸爸报喜的时候,爸爸勉强笑了笑,有些一言难尽:“你大哥,斯坦福毕业;你二哥,保送南大;你呢?拼了命才考上燕大……” 这事儿吧,要落别人身上,就该因为比哥哥们差太远暗自神伤去了,可玉笛是谁?脸皮厚过城墙的主,她听完爸爸的话,在手机上搜出一窝颜色一只比一只浅的小奶狗图片秀给爸爸看:“大概是爸妈生着生着就没墨了,智商让俩哥哥分完了,您要是不信,再给我生个妹妹或者弟弟什么的,我保证她或者他就只能考上大专了。” 谢书墨早就被保送了懒得参加高考,家人最关心的就是玉笛的分数了,如今拿到录取通知书,取笑归取笑,但因为玉笛的不靠谱而七上八下的心总算回归原位了。不过爸爸知道,玉笛还是有些小聪明的,学习之所以费劲,大概是因为跳古典舞花去不少精力。 到底是自家孩子,就算掉进了粪坑里,捞出来洗洗也是好的,所以生日宴上谢启扬夫妇俩满面春风。 谢太太拉着单小姐的手:“哎呀老单,你家姑娘都长这么大了啊?一会儿我家老大也来,都是同龄人,应该能聊到一起的。” 谢家老大还在来的路上,突然打了一个喷嚏,想起父亲叮嘱自己无论如何要在弟弟妹妹生日前回国,顿时有了不祥的预感。 宴会厅旁边的休息室里,谢书墨和玉笛打扮一新,就等着主持人宣布宴会开始,粉墨登场出去亮瞎一干宾客的眼了。 这俩货年年生日都一起过,好容易十八岁了,爸爸一高兴还给他们举行个生日宴会,把他们介绍给生意场上的人做成年礼,这就格外隆重了。 其实他俩都明白,越有背景的小孩越会被长辈拉出来装门面打前战,阿拉贝拉还要给习爷爷念三字经呢,这谢家的少爷小姐又算哪根葱?所以这种热闹一点都不走心,哪里及得上以前过生日时疯玩一天来得高兴? 百无聊赖,肯定得找点乐子,谢书墨转圈打量着玉笛:“不错不错,这一打扮起来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 此人一向言语刻薄,玉笛明白这有所保留的夸奖其实就代表相当的漂亮了,于是傲娇的哼了一声:“本小姐天生丽质,不打扮也漂亮。” “不过这胸……”谢书墨转到玉笛的正面,操起手捏着下巴端详那与平时规模明显不同的某处:“你到底塞了多少东西进去啊?” 玉笛顿时觉得周围空气都结冰了,贴在自己胸上的隐形内衣仿佛摇摇欲坠,呐喊着要罢工。 谢书墨明明知道平胸是她的痛处,还这么直白的戳,他这是要搞事情啊?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她看着他那张像极了妈妈的漂亮的脸,心里默默了念了好几遍“妖孽”才清了清嗓子:“就算我是飞机场,人家看我脸也知道我是女的,但你就比较厉害了,要证明自己是男的,非得脱裤子!” 谢书墨憋得脸有些红:“我敬你是个流氓!” 玉笛乐了:“我敬你是个姑娘!” 流氓不是应该非礼姑娘么?她张牙舞爪的准备向谢书墨扑过去,休息室门开了,是大哥来了。 于是她硬生生的把大灰狼表情换成小红帽的,把路线改向门口的大哥,一副热情欢迎的模样。 谢书涵刚毕业从美国回来,今天早上才下飞机,倒了几个小时的时差后,提着礼物赶来了弟弟妹妹的生日宴。 比起谢书墨的漂亮,这谢书涵得用俊朗非凡来形容,周身清贵之气,再加上那一手弹得出神入化的钢琴,让玉笛的花痴朋友林若卿没少YY过他,可惜林若卿去了外地旅游没来参加宴会,要不然今天见着大哥得流鼻血。 玉笛双手抓住了大哥的手臂晃荡:“大哥,你睡得怎么样啊?” 谢书涵安慰她:“睡得不错。” 他从纸袋中掏出两个盒子,一个小的给了谢书墨,大的塞给她:“生日快乐。” “哇,又有礼物?你上午才送了我一堆,我以为那些就是生日礼物呢。” 大哥怜爱的看着她:“上午的是回家的礼物,这个才是生日礼物。” “那我可以现在拆吗?” 其实她并没有要征求意见的意思,手比嘴快,话刚说完就已经打开了盒子,发现里面是一个圆圆的水晶罐子,由白色透明蕾丝和绸带封口,里面装了半罐子珍珠,颗颗都圆润光滑,大小匀称,估摸着足足好几百颗,把罐子一倾斜,珍珠敲打着水晶瓶叮当作响。 “大珠小珠落玉盘就是形容这个声音的吧,真好听……”这一颗颗能把玩的珍珠比已经做成首饰的更让她喜欢,也比谢书墨送的一盆子叫玉露的多肉植物更让她喜欢,于是抱着不撒手。 谢书墨有点看不下去,玉笛刚刚在自己这里耍完流氓,转眼就对大哥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装可爱装得让人直想揉她的脸。 他气的把盒子里的表拿出来戴在已经戴了一只表的手腕上,撸起袖子朝玉笛晃晃胳膊上的两只表:“看把你给美得,大哥送我的表,比送你的玩意儿贵那么多,你看我嘚瑟了吗?” 这是一只戴了苹果电子表又戴劳力士的土豪金手腕,玉笛看呆了:“爸爸抽屉里还有百达翡丽和江诗丹顿,要不要借你一起戴上?” …… 蓉市西山墓地,夕阳已在山顶隐去大半,只剩最后一束阳光打在了柏晟身上,把他的脸照得一半明,一半暗。 他在墓前放上一束花,默默的鞠了三躬,然后沉默了半响。 坟墓里的这位是他的初恋周子萱,柏晟不想碰到她的父母,每年都傍晚才来,但是他这躲避似乎是多余的,最初几年还能看到墓前摆了些简单的祭品,后来几年如同今天一样,什么都没有,看来他们已经好几年没来过了。 也是,身败名裂早已去世的女儿怎么也比不上后来生的儿子,他替子萱愤怒了那么多年,却也没脸当面去指责她的父母,如果不是自己,她可能考上了一个很好的大学,过着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柏晟身后站的是助理小于,跟他多年,深知坟墓里这位,在柏先生心里的地位是如今他身边的那些妖艳贱货不能比的,比如刚刚手机上别人发来的照片上的张小姐。 等到太阳已经完全落山,柏先生才沉默的下山。 小于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观察柏先生的脸色,奈何天色已晚看不清楚,忍了一会儿,还是说:“下边儿人说,张小姐好像混进了一个宴会。” 柏先生顿了一下:“看来她要重操旧业啊!什么宴会?” “谢家孩子的生日宴……” “谢启扬?他的孩子今天生日?多少岁了?”柏先生声音陡然升高。 “十八岁,那对传说中的龙凤胎。” 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蓉市法院走廊上不小心听到的话:谢太太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是双胞胎。 那时候的他即将身陷囹圄,谢启扬春风得意,可惜这么多年过去,情势依旧没变:谢启扬夫妻情深儿女双全,他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更过分的是,谢启扬的龙凤胎儿女敢在周子萱的十八年死忌之日满十八岁! 这也就是说,她死的那天,谢启扬的儿女出生了;他年年的今天悲伤怀念着周子萱,谢启扬却在年年的今天高兴的给自己的儿女庆祝生日…… 还有没有天理了? 所以:“准备俩红包,会会去。” “金额多少合适?” 柏先生慢悠悠的说:“一个六千就得了,还想让我备大礼不成?”他有些不得其解:“这张琪还真是,谢启扬那么老不说,和正牌夫人伉俪情深,她也插不进去啊!谢二公子还小,那她的目标是……” “应该是谢家大公子,跟张小姐年岁相仿,据说今天回国了,谢启扬广发邀请帖,目的嘛,谁都知道应该是给老大相亲的。” …… 宴会进行到吹蜡烛许愿的阶段了。 谢书墨早已许完,看着玉笛还无比虔诚的闭着眼睛捧着手。 眼看着细细的蜡烛都烧了一小半儿了,他忍不住小声提醒她:“差不多得了嘿,太贪心实现不了。” 玉笛终于挣开眼,两人一起吹灭了蜡烛,宾客们都鼓起掌来,纷纷给他俩送上礼物。 两人收礼物收到手软,脸都笑僵了,“谢谢”也说了百十来次,还要专门致辞感谢大家。 谢书墨让到一边,让玉笛先说。 玉笛拿过话筒:“儿女的生日就是妈妈的受难日,无论是十八年前妈妈忍着剧痛生下了我们,还是这十八年来她含辛茹苦的养育,我们没有更好的方式来感谢妈妈,我们只希望妈妈永远年轻美丽。” 说罢,玉笛轻轻的抱住了站在旁边的妈妈,周围响起一片掌声,而妈妈已经热泪盈眶。 谢书墨刚想捂腮帮子说牙酸来调笑,不知怎么却突然笑不出来了,只听玉笛又开始说:“在我们的生命中,或许还有这样一个人,他如同大树一般为我们遮挡了风雨,也如同大树一般沉默不会表达,让我们常常忽略了他的付出,这个人就是爸爸……” 鬼使神差的,谢书墨没有去看爸爸的脸色,却看向了旁边的大哥,而大哥铁青着脸注视着台前的爸爸和妹妹两人的样子让谢书墨脑子里空白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