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澜一步一步的踱着,紧随着的是众人的视线。 那一句话中的危险,即使只是普通人,也很明显的感觉到了,可他们身体却不能动,哪怕是毫无心虚之人,也都莫名紧了心,毕竟越澜太年轻了,江湖少侠,正是意气风发时,而这么长时间没得到他想要的,难免憋屈之下,迁怒他人。 看得见的,转动着眼珠,跟随着那道身影;看不见的,却是只有竖着耳朵,辨别着越澜即将去的方向。 越澜的步子很缓,缓到他每走到一个人身边,那人就不由心慌慌的,整个人好似腾空而立,下方就是深渊,摔之则粉身碎骨。 只有越澜的下一步抬起,离开他们身边,他们才仿佛站在了实地,呼出长长的一口气,那样的安心踏实。 客栈里,只剩下了越澜的脚步声,一个接一个的松气声,和“咚咚咚”的心跳声。 脚步声有一会儿没响起了,看不见的,他们在猜测,谁会是这第一个出气筒? 而看得见的人,自然看见了越澜停在了那胆小的早已闭上双眼的账房身侧,于是,他们也心安了。 怎、怎么好似停在了我身侧? 账房心中惴惴不安。 与此同时,春秀居中。 那道关闭的房门终于又一次被打开。 第一次被打开,花云容看见的是一个低品阶的守门太监;第二次被打开,就立马迎来了一个掌事的变态公公;而这第三次被打开,小查子领着厨娘来了,身后还有一个太监带着一大块儿猪肉,正垂涎的望着那渗着血水肉块,一路滴着到了花云容近前,开出透明的水花。 见花云容一脸的不忍直视,紧闭着双眼侧头躲开,小查子心中顿时产生了一种名为幸灾乐祸的情绪,他一个作揖起身,眼中的愉悦挡也挡不住:“姑娘安好,来人给姑娘扶着点儿眼,别让姑娘费了力,折腾得身子不好。” 该死的小太监,比和圆弟弟也大不了几岁,心怎么就就这么黑呢! 花云容直视着小查子,紧蹙的眉头,充分表现出她此刻心中的不快。 将肉块好好的放在花云容身前的案板上,提猪肉的太监就应声而动,离开案板,靠近花云容。 见那双油手直直的朝着自己而来,花云容的鸡皮疙瘩都从皮肤下冒了出来,急声阻止:“住手!” 那双手顿了顿,在大公公手底下做事,难免见过阴祟手段,他瞧这位姑娘如今模样,定是不可与我们这等身份低下的人而论。 他们这种人,只有听命行事,若是听命欺辱的人一朝崛起,反过来就只有死,可若不听命,还不知道有什么等着呢。 他们这种人,只有谨慎小心,能活,便努力的活。 手主人望向小查子,听候命令。 小查子瘪嘴,颇有些不甘不愿:“得了,你下去吧。” 手主人垂眼,安静的退了下去。 小查子吩咐着厨娘:“你开始吧,记得速度要慢,要让姑娘瞧得仔细了,这可是大公公吩咐过的。” 语毕,他挪动了位置,向前几步,面对着花云容,又刚好背对着案板,借此躲过一场心里折磨。 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花云容心中暗讽小查子耍小聪明,自己也是同样闭上了眼,眼不见为净。 可小查子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她? 那是不可能的! 就在花云容刚闭上眼一会儿,小查子就立刻犀利的说道:“姑娘可是需小查子动手助上一助?” 花云容咬牙,恶狠狠的睁开了眼。 厨娘果真将命令践行到极致,那速度,不仅慢,还仔细,仔细到一刀放在肉块上,不会立即切下来,而是要慢慢的划拉好几下,才会一点一点的脱离,然后又被一刀、一刀的划拉成肉丝,最后被刀一点一点的磨成肉沫! 那刀与肉之间的来回摩擦声,还有那刀在案板上来回的划拉声,直让花云容头皮发麻。 大公公先前的威胁之语,好像又出现在了花云容的耳边。 它会一点一点的销蚀掉你的一切,那种痛苦,就像是有人正拿着菜刀,你的身体就是砧板上的一块肉,一点一点切下的那种感觉。 恶心的呕吐感顿上心头,花云容再也无法看下去,紧闭上眼:“小查子,我说我现在愿意了,你赶紧让人撤下去!” 只见小查子满眼愉悦的欣赏着花云容脸上的难受,等心满意足了,才缓缓说道:“那可不行,大公公说了,需姑娘仔细斟酌,现在才刚刚开始,怕是要直到天明,才够时辰给姑娘仔细斟酌。” 或许联想到大公公所说之话,配着那声音确实太过让人头皮发麻,小查子提了一根凳子回来,在花云容怒目之下,颇为悠闲地自袖中取出两团棉花,塞进了耳朵。 同时,眼神挑衅的看着花云容,似乎在说着:你能拿我怎么办? 她被捆在这里,必须眼睛看着那让人发麻的场景,听着那让人发麻的声音,小太监倒是好,一个背身,两团棉花,看不见,也听不见了,还一脸挑衅的看着她。 花云容简直气得吐血! 花云容的憋屈简直不用说了,而客栈里,与她同处承受者位置的账房,却是没法儿憋屈,心中充满了恐慌。 见账房睁开眼的下一瞬,身体发软似要倒地,越澜一手提着账房出了柜台,选了一个能让那些一字不说的知情者看见的大好位置,一放手,账房立马就软到在地,打着哆嗦。 越澜拔出了剑,寒光烁烁的剑尖,直指账房。 一种骚味弥漫至整个大堂,众人鼻息间,尽是此味。 原来,竟是账房被吓得尿了裤子! 账房急急眨眼,却是没人注意到,来不及了。 越澜眼眸落在左手上的糖葫芦上,柔了一瞬,改变了先前血腥折磨的想法,转而一剑划破了账房手腕上的血管。 血液汩汩流出。 越澜说:“我也不如何折磨你,只划破你手腕血管,你自慢慢体会生命流失的感觉,等你想说了,我再为你止血,端看你是想活,还是不活了。” 说着这话的越澜好似浑然忘记了自己先前出口的话,被定了穴位的他们,只需眨眼三次,就表示愿意说出当时情况。 倒是独自一人寻了一桌,饮茶等待,等着账房开口。 殷红的血液自账房手腕处流出,渐渐地淌了一地,染暗了衣裳。 账房的意识也随着血液的流失,渐渐地模糊,他一直在眨着眼,可是没人理。 眼皮越来越沉重了,难道我今日就要丧命于此? …… 有一个暗自冲破了穴道,一旁看好戏的江湖人眼尖的看见了账房眨得越来越慢的眼,这才恍悟,一拍脑袋,赶紧唤道:“兄弟,他在眨眼,愿意说了,你赶紧给他止血啊,不然死了!” 眨眼? 心中虽然疑惑,但越澜还是赶紧的用止血散替账房止了血,同时逼问:“说!” 账房张了张口,发现自己终于可以说话了,而不是如先前那般,想说也说不了,几近用了一条命,才换来了那穴道自解! “是、是那、那采秀、公公。” “采秀公公?”越澜皱眉,却无法从账房这里得到答案了。 就连刚刚的那一句话,也是账房拖着一口气才说出的,一说出来,心中放心,也就自然而然的因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越澜身影连动,却是解开了众人的穴位:“你们可知那采秀公公?” 原来掳走那女子的是那采秀公公,一干知情者心头大震,顿时颇为积极告知自己所知情况,生怕自己丢了命! “采秀公公是采选秀女的掌事!” “不久后刚好是一年一度的皇宫选秀!” “如今他们应该是在皇宫之中!” …… 越澜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可事情却是越发棘手了。 云容现在竟是身处皇宫之中,该如何是好? 暂且抛开烦忧,越澜走到了帮助他的那人身前:“多谢兄台相助,还未请教兄台大名?” 那人倒是豪爽一笑,拍着越澜肩膀:“哈哈,举手之劳,不足挂齿,看兄弟你年龄不大,唤我一声胡大哥就好!” “胡大哥。”越澜拱手相称。 想到刚刚情景,胡大哥又嘱咐着越澜:“澜弟你日后可得记住了,普通百姓和我们江湖人不同,有着内息在,随着血液流动,穴道自解,普通人却是不同的。” 越澜点头,他如此对待的尽是会武之人,自然知道穴道自解,却不知道普通人不是这样的,如今闹出这样一个乌龙,差点得不偿失,以后自然会记住:“越澜记住了。” 将那一干知情人等的荷包摸净,越澜又将所得钱财放在了柜台之上,让躲在一旁的厨子去后厨烧菜:“今天所有酒水饭菜,在下请了,向诸位赔罪,好吃好喝着,若有急事的可先行离开。” “哈哈哈,好小子,我就欣赏你这样的,来人,上酒!” …… 天明,终于得以离开那间让人作呕的房子,花云容逛起了春秀居,准备用风景来洗洗眼的同时,做一做准备,一个不注意,却是撞了人。 “大胆!竟敢冲撞若小主!”丫鬟厉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