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说话,声带根本不能发出任何声音,源岐月枝失神片刻后,伸出手触碰到在脖间缠绕一转的粗布。
奈奈子咽下苦涩,见源岐月枝呆滞的模样,以为她受不了自己会变成哑巴的事情,安慰着:“姬君等我们逃出去,会有办法的,请您务必保重身体。”
屋内的气氛骤降,浅下花和女儿也悲戚起来。
宅子里的大家已经被妖怪们吞噬,她们虽然被活了下来,却每天过的惶惶不可终日,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群妖怪就会想要将她们当做晚餐吃掉,这样忧虑不已的日子实在太过难熬。
喉间传来疼痛就像一万只针扎般,源岐月枝大概能够通过着难捱的疼痛推断出她的声带或许断裂了,想要说话就会有血腥味冒出。
‘系统:忘了告诉宿主,虽然您在昏迷期间身体在自动修复损伤,但喉间的损伤是无法修复的哦。’
不理会系统的马后炮,源岐月枝拉了拉奈奈子的手,费力地抬起手腕比画几下后,向她投去询问的目光。
尽管身体有被系统修复损伤,但她毕竟已经十多天未进食,都靠着奈奈子她们喂点清水和碾碎搅拌在水中的药水以及米汤过活,身体都瘦的只剩下骨架,除了刚才的垂死病中惊坐起利索了一小会,现在几乎就没有力气在折腾了,比划的姿势也更像胡乱地晃悠。
做完一套动作,累得源岐月枝几乎快要喘不过气。
奈奈子和源岐月枝相处最久,两人的默契非凡,哪怕源岐月枝的手就像杨柳枝条轻缓,也能大概估摸出她的意思。
“风狸先生,姬君想问问带着我们逃走不被发现的机会有多少。”
风狸低头认真思考,随后板着脸低声道:“不到一层。”
“什么一层?”奈奈子小声惊呼着,“可是之前您不是说大概七八层的机会吗?”
对啊,风狸先生出现的时候她们就讨论过这个问题,当时先生说的是七八层的逃跑机会,奈奈子本以为她们逃出妖怪窝的行动会十拿九稳。
风狸鼻尖的长胡须抖了抖,黑色如豆的眼睛落在虚弱到靠在侍女身上的源岐月枝身上,很快又歉意地挪开。
“如果要带上月姬大人,逃出去的机会只会一层,甚至更少。”
三人同时倒抽一口气,怎么会。
还很年幼的小花立刻煞白了脸,“您是要我们抛下姬君?!”
风狸艰难的点头,“月姬大人的体质实在过于特殊,早先义洵大人会让您来这座宅邸的原因就是为了避免被妖怪们缠上。”
两只爪子抱在胸前,沉着目光:“我家主人是芦屋道满的传人之一,在道满大人去世后,他们便很快沉寂下来。”
“因为出自乡野,根本无法站在京都的舞台与三大家族竞争,于是我的主人就打算撤回民间,重新培养势力再东山再起。”
“这间宅邸本来是准备用来存放芦屋道满大人留下的咒术之屋,恰巧义洵大人主动找上主人,要求为他建造一个可以屏蔽妖怪窥视的安全屋。”
“主人便想着用此间掩藏在下乡的宅邸来做交换。”
芦屋道满的传人之一吗?
芦屋道满啊,她倒是知道这位神人。
作为安倍晴明最大的对手,性格洒脱又恣意妄为,最后被贬黜出京就不知去向,只是源岐月枝没有料到这间下乡的屋子会有这样曲折的来头。
可是她还是不懂为什么父亲会想要这样一个屋子,用指点虚点着胸前。
风狸皱着眉头似乎在斟酌自己该不该继续说下去,白色可爱的面目上都快挤在一起了。
她大概知道,或许风狸是知道些不为人知的事情,而同样的是这件事情会对自己造成极大地影响,甚至可能会颠覆她曾经的生活。
无所谓了,源岐月枝对着风狸颔首,请求他继续说下去。
现在除了满屋子的妖怪外,这里还有个白毛疯子,一边对着她喊着‘爱妻’,又反手掐断她的声带,神叨叨地念叨着要对她的脸做些大事情,源岐月枝不觉得还有其他的事情能够动摇自己了。
见源岐月枝如此坚定,风狸皱拢着面容,吐出口气。
“月姬大人您并非人类。”
冷静的听着,源岐月枝甚至没有一点惊讶或者为之动容的现象。
“虽然我也不清楚您具体的出生之地,但敢肯定自您身体散发出来的味道,不是妖怪和人类,更像神明的味道,曾经有幸遇见过一位山神得到过他的指点,那时候我就记住了那种属于神明的气息。”
“义洵大人当年本不会被接回河内源氏家,但自从有一日月亮从天空消失后,他的人生就发生了变化,似乎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我的主人当初见义洵大人第一面时,就说过他本该是清贫一身无子无嗣早逝的命运,但却富甲一方甚至活过了30岁,还拥有了一位养女。”
“在您年幼还在襁褓中,我就见过您一面,主人和义洵大人商量了一夜,最后由主人为您定下封印后,就让义洵大人将您带了回去藏在深宅子中不能面见其他人,同时安排了我的同僚姑获鸟陪伴您成长,避免封印松动。”
“那时候主人就说过‘没想到源义洵竟然敢匿藏一个神明’。”
“而我留在着的原因是,是当初义洵大人答应会在您成年之际许配给我的主人,”风狸说到这里停顿下来,有些难堪的低下头,“因为您的血肉拥有能够让妖怪长生不老甚至一跃成为大妖怪的力量,所以主人希望能够通过您诞生出民间阴阳师崛起之人,狠狠打击京都的阴阳师世家。”
“不过——我的主人当时年龄已经年过半百,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去世,我们这些与他签订契约的式神就自动解除了契约,但是唯独我一直被封印在这间屋子里,只有您的到来才能让我逃离。”
听完整个故事,源岐月枝平心定气,没有为自己的血统感到惊讶或者雀跃,更没有因为故事中养父把自己当货物许诺给糟老头子的气愤。
只是用轻得不能在轻的声音哼了声。
带着浓厚的嘲讽和不屑。
‘来,系统统,解释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