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犬不可思议地看向敖灼,却发现敖灼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面上笑容仍在,甚至比片刻前还要灿然,握着掌珠的手掌却越收越紧,凸出的青白骨节像是什么亟待挣脱牢笼的凶兽。
“呀,他怎么都看出来了!”
那声音在敖灼耳边故作惊奇道:“你明知任何一人来向他索要,力所能及之处,他都会予取予求的原来他也明知你为此痛苦,却还是不肯为你改变,不肯把你变成与众不同的那一个。”
“他连自欺欺人的机会都不肯留给你呢,敖灼。”
废话!
显圣真君这块硬骨头有多难啃,老子亲口试了这么多年,满嘴龙牙都要被硌掉了,还用得着别人来提醒吗!
西海红龙在心底冷笑不止。
托次元管理局的福,每个调查员都被设置了基本精神防御机制,防止他们或自愿或非自愿地泄露次元机密,破坏世界规则运行。毕竟神话次元有不讲道理的法术,现代次元存在科学的心理干预手段,如果不提前做好准备,次元管理局根本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潜藏下去。
因为有这条不容突破的底线在,哪怕现在“敖灼”已经一只脚踏入魔道了,真正的魂体却能咬牙保留着最后一点清明,任凭心魔如何想尽办法地蛊惑,都无法全面占领她的神志。
此时的尹清和仿佛被劈成了两半
一半濒临崩溃,求而不得的恨意与杀意交织成网,将她笼罩得快要不能挣扎,恨不能屠尽三界,再不然就当场横剑自刎。总之去他妈的任务,你们谁想干谁来干,老子是不干了!
一半却又异常冷静,直觉性地意识到,她卡了一千多年的任务进度,能不能突破就看今天这临门一脚了!
麻蛋,上!
尹清和默默撸起了袖子。
明面上的敖灼却看着三步之遥的显圣真君,突然手上一抬,将剑光渐渐转暗的掌珠直指向前,蛰伏多时的杀气如溃堤的洪水般一绝千里,瞬息间便淹没了周遭所有。
而掌珠剑尖所向,正是杨戬。
身经百战的哮天犬顿时毛骨悚然。
可他一边本能地护在主人身前,一边反而更加心焦,急切道:“三公主,你清醒些,这是要做什么?”
“我从前想要的,幸得二爷心软,如今皆已圆满。奈何我最是贪心不足,既然得陇,便没有不望蜀的道理。”
那声音在她耳边难掩兴奋,似是一双无形的手,不断推着敖灼催促她做些什么,敖灼便顺应着把掌珠再往前送了送,只差些许,便要刺伤一心护主的神犬。
“若二爷问我还要什么”
显圣真君按着哮天犬的肩膀,还不等神宠做出反应,已经被压去一旁避开敖灼的剑锋。真君自己却没有动,只是专心致志地看着敖灼,就像是一尊悲天悯人的神像,注视着一个走投无路的信徒。
确已穷途的西海红龙便笑着说:“我只想知道,到底要如何才能打动二爷。”
显圣真君一愣。
“我试尽了所有办法,谁帮忙出的主意都用过了。”
西海龙后劝她耐心,说女追男隔层纱,何况阿灼这般好,不管是谁,早晚都要拜倒在她的龙绡裙下。只是再如何的喜欢对方,也不要让自己受委屈了。
东海五公主双颊通红,却还是悄悄拉过西海小妹妹的手,极小声地说着,她向族中已经成亲的姐妹打听过了。阿灼若是愿意,便经常去见见那位真君吧,滴水尚能穿石,天上地下也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阿灼,不怕显圣真君不动心。
连一心只惦记着吃的敖玉都满脸不高兴地找了过来,说他去凡间时顺路听了几场书,看了几场戏,不巧还都是谈情说爱的本子,说不定能给阿灼些启发。
“我看台上演的,都说英雄救美最易催生情愫,不然”
敖玉说着说着还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要不是敖灼拦着,只怕这条道行尚浅的白龙真能冲将出去,纠集四海战将杀上昆仑山,再等敖灼这个英雄前去搭救真君美人。
为了西海红龙的一场单相思,四海敖氏可谓是跟着操碎了心。
只因他们不想看见阿灼难过。
不止如此,尹清和一路摸爬滚打到这里,自认也很是见识过风浪,许多难以想象的高难度任务都被她攻克下来了,谁知道面对显圣真君居然还是头疼欲裂,愣是把工龄耗上了四位数。
她是真的拼尽全力了。
“可你还是不曾为我动心。”
正要重新冲上前的哮天犬便眼睁睁地看着,始终笑着的敖灼双眸微合,晶亮的水珠却突然润湿了她的眼睫,明明没有滑落,却像是一道微不可见的伤痕,将要划破西海红龙的美人面,又像是一盏几近熄灭的灯火,就快要耗尽最后一点灯油。
即将消散的落日余晖里,只有西海红龙突然轻下去的声音。
“我想做你最重要的那个人,不是茫茫众生里可有可无的一个,不是你悲悯眷顾的万千生灵之一。”
“我想你给予我的,旁人皆不能分享。哪怕我日后死了,于你而言,也再无一人可以代替。”
“我有妄念万千,尽数与你的道心相背。”
她在说:“二爷,我还想要杀了你,用剑剖出你的心来,再一笔一划地刻上我的名字,从此据为己有,再不叫旁人瓜分半点。”
掌珠剑气凛冽,直如腥风血雨要择人而噬。
敖灼却只是问道:“如此代价你,还要渡我吗?”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