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乐乐位于十二楼的房间是个三十多平的标间,房间与卧室相连,一眼便能看透整个房间的格局和摆设,一进房门先经过卫浴门口,再向前两步,邢昊突然对眼前景象一脸讶然。 她的房间女人味太淡,准确的来讲—几乎没什么人味。 一米多宽的浅棕色衣柜算是卧室和客厅的分割墙,由远至近,阳台上是褐色加褐紫色树叶图案的落地窗帘与一台迷你洗衣机,然后是露出一角的床,上面铺着以棕灰为主色调、深蓝和浅灰交叉成菱形格的床单。 床的对面是一套放了电脑的桌椅,厨房在阳台门的右侧,明显仅容一人走动。 客厅是一个简单的玻璃茶几、一组双单人各一的带灰圆点的黑色布艺沙发、一张显旧的长木桌平行靠墙对立在沙发对面,应该是前住户留下来的,上面除了饮水机和两个茶杯就是一排书籍。 没有布娃娃,没有小宠物,没有一草一木,甚至没有一点鲜活点的颜色存在。 他知道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这般幸运,一出生便注定拥有一生挥洒不尽的财富,但是这间如此简单清冷的房间,想象着她每一天、每一夜在这样一个闷沉灰暗的空间里生活,他心口突然没来由的一窒。 “家里没有饮料,只能请你喝白开水了,请坐吧。”一进房门冯乐乐先打开饮水机,然后规整行李,最后折回来刷洗了杯子为邢昊接了一杯温水,她没有喝茶的习惯,家里也很少有访客,所以就没有准备茶叶。 “可以!”看着冯乐乐把茶杯放到了茶几上,邢昊这才收回目光大刺刺的坐进双人沙发,一屁.股占两个位置,然后端起水杯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冯乐乐接第二杯温水转过身时,邢昊的茶杯已经空了。 邢昊朝她晃晃玻璃杯,冯乐乐以为他还要喝,谁知刚走过去准备伸手接,邢昊邪气的挑起桃花眼:“这个杯子是你用过的吗?” 冯乐乐收回手,蹙眉,不客气的下逐客令:“喏,你也看到了,我的房间就这么大,如果不介意麻烦你先出去,等我两分钟就好。” “我……”操!这么不经调戏,邢昊的脑子快速的运转:“今天怎么这么渴呢,刚你和我说话的时候我差点呛着,能不能再来一杯,我喜欢喝热点的。” 下意识的,他想对她多一点了解。 她是一个怎样的女人,这些天来他不止一次在内心询问,这是第三次约她如果单纯只为报复,他上一次就不该错过,可如果不是,那就是……他想靠近她,而报复只是个幌子! “给!”再次为邢昊接了一杯水放上茶几,冯乐乐没好气的坐进了单人沙发,其实培训很累,她现在很想舒舒服服的洗个温水澡,然后啃个苹果就睡觉。 “你们女孩不都喜欢养宠物什么嘛,或者毛绒玩具!”邢昊再次环顾一下四周,洁白的墙面新刷没多久,映照的房间更是冰冷,整间房刻板的像常年没人入住:“再不济,也应该有一棵富贵竹什么的增添点人气吧。” “……”他想表达什么,嘲笑她没女人味吗,许是回到自己的小天地,人的神经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冯乐乐带几分慵懒的挑挑眉,难得的在刑昊面前露出淡漠以外的表情:“谁说没有,阳台上可是还趴着一活物呢?!” “真的假的,我去看看!” 没来得及细想,也没考虑合不合适,邢昊很自然起身经过卧室来到阳台,果然阳台一角有一个放在木凳上的双层龟缸,里面和巴掌差不多大的乌龟顺着玻璃小梯爬到小二层舒展的晒着温暖的阳光,本来伸长的脖子被刑昊这突如其来的庞然大物吓的一惊,迅速把头缩回了坚硬的壳里。 “你也真够奇葩的,这种小东西多养一只会吃穷你啊?!”刑昊逗弄了一下胆小的家伙折回原处:“奥,我明白了,你自知难嫁害怕孤独百年,所以顺便迫害一只龟让它孤独千年的陪伴你?!” “你的想象力可真好,不过它是我在原来的出租屋捡到的。”当时这只乌龟害了红眼病,大概是前租户认为养不活,就遗弃在厨房的水槽里了,后来她上网查了下买支红霉素,没想到小家伙还挺争气,不出一星期就活蹦乱跳了。 “奥,是只金钱龟吧,和我家的一样,也不知道我妈为什么放着漂亮鱼儿不养……”中了什么邪弄了两只龟,但转念一想邢昊突然改口:“欸,我家的龟不是你弄去的吧?” “奥,金鱼太娇贵,阿姨养鱼一直不得法,看着鱼隔三差五的死,她总是很难过,所以……”冯乐乐见过穆英云因为养半年的锦鲤死掉能伤感一个月,她才做了胸部囊肿手术,心情不好很容易加重病情,所以半年前看她新买的十几条锦鲤又死的剩两条时,冯乐乐干脆去花鸟市场挑选了一对巴掌大的金钱龟送给了她,占据了他家那莫大的鱼缸。 冯乐乐话没说完就意识到了自己过于随意,马上下了逐客令:“你的茶凉了,不介意的话还请在楼下等我片刻!” “啊?奥。”邢昊愣了愣终于起了身,看着一大杯冷却的白开水他突然觉得肚子好撑,但还是端起来皱着眉喝了两口,这才走出房间随手关了房门。 他不是不知道每次母亲因鱼死掉而难过,但他只会再买新的送她,也劝说母亲试养她不怎么喜爱的猫狗,不会像冯乐乐先是教母亲法则,最后干脆弄了两只想喂死都难的家伙。 的确,母亲自从不再养鱼之后心情节奏平稳很多,至少做菜放两次盐,他老爸一口菜一口水的皱眉也不敢说的画面减少太多,原本以为母亲更年期使然,如今才明白为什么老妈时常对他抱怨怎么生的不是个闺女。 “吆,军军别跑,看看是不是你冯阿姨回来了?” 斜对面的房门打开的节奏几乎跟上冯乐乐的房门闭合声,寻音邢昊看去是位六旬老太边关门便对跑向走廊那边的小孙子呼喊。 “阿姨回来了,阿姨回来了!”小家伙一听可高兴了,回过身便向邢昊站立的方向奔了过来,看到杠在门口的邢昊像座大山,小家伙抬起小腿就往邢昊腿上踹:“不许你站在阿姨门口,坏人!” “嗨,军军你干嘛呢!”老太关了门左右寻找孙子,一看自家孙子在邢昊黑西裤上印了一个灰鞋印连忙跑来阻止,象征性的拍了两巴掌屁股:“啊呀,真是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 啪啪,面无表情的拍拍沾了灰尘的裤腿,邢昊一脸不悦,现在的小孩真是无法无天,全被大人宠坏了。 “不要嘛,你走开!”军军试图扯开奶奶的手。 “是乐乐回来了吧,你是她…家属吧,我第一次见她带男孩子回来!呵呵。”老太弯着腰拉住自己不老实的孙子,眼神却上下打量起刑昊来。 听老太这么一说邢昊心情莫名舒畅,算了,熊孩子,本帅就不和你计较了,弯下腰他绽开笑脸:“小帅锅,你今年几岁了?” “才不要告诉你,我要找阿姨玩!” “为什么不告诉叔叔啊?”邢昊的笑容又加深几分:艹,谁得罪谁啊,你这小家伙摆一副臭脸给谁看!要不是你家里大人跟着,老子早拎着你耳朵给你甩高高了! “你别见怪,我这孙子呀有点脾气,这层楼除了小孩子也就和乐乐亲近。” “奥。”邢昊淡淡道。 “要说呀,这小孩子最知道记恩了,年前他半夜发高烧又逢大雨天,我那儿子儿媳参加同学婚礼时遇下雪天被困到外地了,要不是乐乐心底好,像这没啥人情味的大城市呀,我一个目不识丁的老太太还真不知道该咋办。”虽说邢昊不冷不热的,但老太一脸寻思的打量着他,话也多起来,“那天夜里呀,军军哭的那么大声也就乐乐一个人出来询问,然后冒着大雨也打不来计程车,一路背着军军连走带跑,半个小时才到医院,幸亏去的及时,医生说都烧到四十度,再晚脑子都会烧糊涂。这小混蛋倒好,到医院一点都没淋着,乐乐前身湿透了,发烧感冒了一个多星期呢!” “是……是吗?” 邢昊神情有点不自在,任由军军无力的小手推开了他,也许第一次看到一缕阳光照进她那化不开浓郁的暗眸开始,他便相信了她的无辜,可为什么,一次又一次,他约她,以报复为名?! 这个认知令他发慌,似乎本不怎么在乎的一场游戏,陷进去就开始害怕输! “当然了!那个时候我们还没什么来往,她都过来帮忙呢。”老太以为邢昊喃喃的反问是不信任,加重了语气,“乐乐是个好姑娘,生活简单,人也随和,你要是她男朋友呀,那可要好好珍惜喽。” “我说是谁在敲门呢,原来门口是个小帅哥啊,呵呵。”老太话音刚落,冯乐乐便打开了房门,虽换了衣服但显然又是职业装,邢昊不禁皱眉,“来,到阿姨家给军军拿糖果吃。” 不一会小家伙便满足的舔着棒棒糖走了出来,冯乐乐紧随其后。 “邢昊,真不好意思,刚接到鸿宬公司的来电,让我必须现在去补签个车险单,要不…改天我请你?” 冯乐乐刚换好便装,鸿宬的电话便打来了,说联系过丁雪佳但其人在外地,而公司有辆车今晚就得用以出差,却发现三月份忘了上保,让她务必下午赶到先网络投保。 她不是没有协商,让他们把汽车信息资料发送给她,可对方虽礼貌却似乎难沟通。 客户是上帝,虽然不是她的,不能因为沟通阻碍她便置之不理。 “没关系,反正我今天休息,现在也才刚五点。”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比邢先生听起来顺耳多了。 没有给冯乐乐拒绝的机会,邢昊向老太打了声招呼,和军军比了个手势一脸胜利的走向电梯,小仔,我这个坏人要和你喜欢的乐乐阿姨约会了,怎么想就觉得怎么爽! 事已至此,冯乐乐只能匆匆锁了门和一老一小打了声招呼,无奈跟上。 ****** 鸿宬大楼门口,冯乐乐从银白色奔驰车上下来,对着车窗挥挥手便小跑的走进鸿宬。 是她没错,那个无法从记忆里根除的女人! 林彻夹着烟的手指微的颤了下,薄烟后的剑眸危险眯起。 从江助给冯乐乐打完电话,他便就久久的驻足在三楼的中心会议厅,在窗边一根接着一根的吸食香烟,沉默的等待着,像一个耐心十足的猎人。 她一身合宜保守的职业套裙,无形中把她突兀有致的身形衬托的更加绰约多姿,她和当年一样清瘦,一样让他涌出怜惜。 不过,女子的步伐要沉稳许多,也看不清岁月是否在她脸上留下了些许痕迹。 看来命中注定他们相遇相恋,也注定要给他‘叙旧’的机会!否则这满满的恨带进棺材里,怕是到了阎王殿也不得消停吧! 冯乐乐的身影隐入鸿宬大门,林彻这才把注意力放到远处那辆银白色的大奔,只见那辆车调了个头便朝着马路方向安静的停了下来,看来这个送她来的人要等她。 六年了,这段漫长的岁月,那人有可能会是她的任何人,不是吗?! “林总,冯小姐已经到了,这会正在前台等待,您看……”江廉博接到前台的电话后很快来到林彻身后,以林彻的职位和性格,他当然知道如此安排,肯定不是真要冯乐乐来签什么保险合约,但是他肯定不会向老板发问。 “带她到三楼C2会议室。”松了松握紧的手心,简单的交代后,林彻突然回头:“对了,记得给她一杯茶,说理事的外出办事,让她等!” 隔着会议室整面墙的单透光玻璃,冯乐乐此刻双手放在桌面捧着一杯茶,面朝他而坐。 冯乐乐,真是好久不见!林彻嘴角的笑意凌冽而冰冷。 她变了,脸上的表情安静淡然,眼神微微敛着,暖黄色的夕阳散在她脸上,打出暧昧的光晕,使她多了一丝韵味,看上去别样娇媚动人。 她的唇片是小巧丰厚型的,有些性感,如今刚刚喝了茶,迎着光的嘴唇水光潋滟,犹如当年被他深吻之后。 他还记得那一处香嫩甜腻的滋味。 再往下,黑色短袖职业开襟里是颜色单调的灰色内衬,虽然不是低领内衬,不过微微隐在布料的沟尾,与紧接着撑起布料的弧度,是那样诱人。 林彻倒抽一口气,回想起少年时期,他总是对这处禁地充满渴望,每每看一眼就觉得浑身燥热,不过少年时,他太过珍惜冯乐乐,只有背她的时候才能偷偷去感受,只是那样,他便紧张的快要窒息,悸动的浑身发颤。 想到这里,林彻喉咙一紧,随之而来的是西裤布料的撕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