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不宜久留,柴小棠的存在,他们没有任何机会,若是再呆下去,怕是会被一箭宰了。
得了命令,一众人护着阴公公快速退了出去,马栏寨的山贼看了眼自己家的老大,犹豫片刻,忙是上前费力架起,退了出去,而百家寨的山贼,或者说是傀儡,仍旧是站在原地,直到那四道白骨离开,才一个个如多米洛骨牌一般,倒了下去。
叶洛禾从废墟中走出,落下的灰洒满她的身子,显得有些狼狈,但还是能感受到她散发的那种出尘的气质。
她快步上前,如葱般的食指放在李怀安的鼻尖底下探了探,感受到后者还有微弱的呼吸,不留意的松了口气。
伸手想取过李怀安身下的木匣,看一看这究竟是什么玩意,能让一线天做出这么大的阵仗来,可李怀安紧紧抓着,取不下。
接着她看向那支箭,箭刺穿了龚具人的心脏,留在了石子地上,深深的插着,在空荡的院中,显得格外突出。
并不是完全的空荡,那些百家寨山贼的尸体横倒一地,让那年过半百的驿站驿令愁眉不止。
老驿令哭丧着脸,想着要不早些辞去这狗屁差事,可一想到家里刚出生的小儿子,又犹豫了,这年头,哪有比给官家做事更稳定的收入来源。
倒是危险了些,但对于他这个马栏坡来说,还是安全啊。对于今日发生的难,他本想发难,将一众过错皆推给南唐,但柴小棠的箭出现了,这便无所谓,有此箭在,一切都变得迎刃而解起来。
一战过后,院中凌乱了许多,碎石碎尸碎末,散成一团。
受了不小伤的南唐汉子程涂被几人搀扶着,手中的如陌刀收回屋中。程汉子靠坐在椅子上,胸口一起一伏的喘气,显然还未恢复过来。
懂事的侍卫上前涂药,药效挺烈,但程涂只是皱眉,并未吭声,比起这点痛,还是曾在边疆时候的铭心些。
一线天的人退去,箭来的方向又迟迟没有动静,驿站便开始收拾起来。
而在另一头,柴小棠面色孤冷的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尸线钕,傲然的背上箭筒,提着弓站在青石上。
他活动了一番双腿,淡淡出口:“坐的久了,麻了。”
刚才的那一箭,穿过的不只是龚具人的胸口,还有尸线钕。这个想靠自己挡住箭矢的一线天四刹,却是仅仅让箭势弱了几分。
双腿一软,他无力的倒了下来,没有流血,对于他来说,血,早已经没了。
北晋十月底的日子,秋叶还在纷纷的往下落,一叶一叶的,很快便盖住了尸线钕的尸体。一线天的缝尸匠,滑稽的死了。
柴小棠望了眼驿站方向,接着转身离开。
天仍旧是明朗,似乎从来没有阴暗过,落叶在风中翩翩舞蹈,如青楼中顺着薄纱下落的年迈舞女一般,一席黄纱,昨日黄花。
不知过了多久,驿站没了人,天彻底入夜,这处无声的战场,窸窸窣窣的骚动起来。
一具具白骨并排着跳跃过来,接着齐刷刷的站在尸线钕的“坟墓”前,接着僵硬的低下身,发出咯咯的响动。
月飞上老树枝头,不知名的富贵房间中珠帘摇动,有老鸦嘎嘎奏唱着难听的曲子,是一曲古老的送魂曲。
人死灯灭走,向前莫回头,奈何桥,彼岸花,君莫留,君莫留……嘎嘎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