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晓阳的妈妈进来后,把门掩好,平静的打量了我一会,说道:“我本来应该在南京等你们,很遗憾,打扰了!” 遗憾?什么人类最原始的欲望和本能,在家长看来就是精虫上脑的熊孩子! 我低下头准备洗耳恭听,大人的话总有一定的道理。 “孩子,我对你没什么意见,晓阳不愿意和珈茹结婚,我也理解,当妈的都希望自己孩子幸福,我已经很对不起他了,他喜欢的女孩,本来我想不管怎样我都接受,可就是你偏偏不行,我儿子娶云青霞的女儿,让我颜面何存?施家也成了笑柄……” “谁?”听不下去了,我抬起头,瞪大眼睛,毫不犹豫的反驳:“阿姨!你别看我也姓云,她也姓云,也许有那么一丁点七拐八弯的亲戚关系,但是她绝对不可能是我妈。” “是吗?”她美丽的桃花眼凝视着我,似乎在观察我是不是说谎了,“云青霞立了遗嘱,把她在乾加的股份留给了你!如果不是,她为什么这样?” 靠,我想骂人了,大声嚷嚷起来:“她又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她,她也没老到要立遗嘱的年龄,而且她的遗嘱你们能随便看的吗?你不喜欢我,就明说!我也不见得想嫁给你儿子!” 她呆了一下,没料到我这么快就翻脸说不想嫁她儿子,仍坚持道:“买通律师看遗嘱,是不对,晓阳也不愿意,可你知道乾加没理由给外人,晓阳说他没看,我也说我没看,其实我们都看了,不然晓阳怎么会千里迢迢的找到你?” 这都什么逻辑?我急了,“不可能的,我有爸爸,我爸爸叫凌志远,可以向他求证,他知道我妈是谁。” “凌志远?那个建筑设计师?他是有个像你这么大的女儿,和晓阳还订过娃娃亲,可是前两年出车祸已经死了!” “什么?”简直是晴天霹雳,施晓阳一直在骗我?还联合凌志远一起骗我? “我不知道晓阳为什么要和你结婚?他爸爸现在还在疗养院里,不死不活的,都是云青霞害的,乾加又在她手里,如果你是云青霞的女儿,我担心他想通过你来对付云青霞,我毕生没有什么愿望,财来财去,世事无常,只希望儿子和爱人过得简单快乐,显然你的背景复杂,不是合适的人选。” 临走前她还说了一句,“孩子,我也是为了你好!” 我脑子里一片混沌,我是云青霞的女儿,云青霞是不是云毅的姐姐?我掏出电话拨给云毅,“我是不是你姐姐云霞的女儿,你是我的舅舅?” 那头一阵沉默后,“翩翩,发生什么事了?没关系,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你先回家吧!。” 他居然没有否认,我放声大哭,这些年我又可笑又愚蠢,一厢情愿的做梦,难怪云毅这么疼我,又不接受我,告诉我是云霞的女儿就那么难吗?这个女人好端端的活着,还做了执行董事,谁稀罕她的股份,谁要她做我妈,想起来就恶心! 我拿起自己的包冲出了酒店,天已经黑了,拦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送我去火车站。 站在售票大厅,我的手机在包里闷闷的响,直到它没了电! 我看着一趟趟动车时刻表,居然没有回家的票,我买了一张最快发车的票,天亮以后可以到达北京。 我在北京晃悠了几天,住在地下小旅馆里,看了故宫,长城,身上的钱不够了,没有流落街头的勇气,想念我的小房间,想念云毅做的饭,买了一张红皮老式火车的座位票和方便面,奔驰了一天一夜后,回到鲍家巷。 大白天的家里没人,我用钥匙开门进屋,上楼洗澡换衣服,坐了30个小时的破火车,吃不好睡不好,脸色发青,腰酸背痛,累得什么也不愿意想了,倒在自己的床上,闻着熟悉的味道,昏天黑地睡了过去!听到脚步声,有人进来,也没理会! “天黑了,该起来吃饭了,我做了脆皮五花叉烧!”云毅摸着我的头发。 已经闻到香味了,我咽了咽口水,肚子早就饿了,仍说:“不吃!不吃!” “还有茄汁糖醋炸蛋,排骨玉米汤……” 我最喜欢玉米的香甜味,连吃了几顿快餐面,喉咙干的冒火,嘴里一股化学调料的怪味,食欲压倒一切,我爬起来,拿过床头柜上的汤碗,“咕嘟,咕嘟!”把汤喝完! 云毅坐在床边,笑眯眯的看着我,“我们翩翩是个坚强的女孩!” “说吧!我听着!”我盘腿坐在床上,捧着饭碗开始夹菜吃饭。 云毅慢慢的告诉我,20年前,未满月的我被人丢在云家的院子里,襁褓里有张纸条,上面有我的出生日期,落款只有一个“霞”字。当时云霞在广州读大学,手机也没普及,打电话到学校才知道她休学了,云礼东急急忙忙到广州找女儿,结果没找到,同学老师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家里担心她是不是因为未婚生女,没脸见人躲了起来,所以也不敢声张,就对街坊邻居说,收养了一个超生的弃女! 我“哼”了一声!都是大骗子,难怪给我取名字叫“骗骗”! “爸爸还活着的时候,就交待我,姐姐的名声要紧,传出去,她永远都不敢回家了。可后来,过了那么多年,她音讯全无,我想,她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不然你在这里,她不可能一次也不回来看你!” “放屁!”我火冒三丈:“她活得好好的,做小三做到最牛逼境界了,全身名牌,有专职司机,还当上了执行董事!”我想起她对我和施晓阳要结婚的那个反应,原来是她想嫁入施家,想当施晓阳的后妈,她有哪一点像我妈? “不可能,姐姐不是那种人!肯定搞错了!翩翩慢点吃,别噎着了!” “哼!”我狼吞虎咽扫光饭菜,放下碗,盯着云毅:“不管怎样,你都应该告诉我,我又不会到处嚷嚷,这些年,我像一个傻逼,对着自己的舅舅发情!” 云毅脸有些红了,转过头不敢看我,“翩翩,我怕你知道了,会离开家去找你的父母,家里已经没什么人,你再走,云家就彻底散了,我也怕你爸爸知道了,来找你,把你带走……” “哼!”爸爸个鸟!也是假的,都是骗子! “我甚至不想你嫁人,我和你就这样守着这个家,只要你在,过去的好时光就没有消失,我太自私了,对不起,翩翩……” 看见他下巴上有眼泪滴落,我愣了一下,从来不知道云毅是这样想的,我一直觉得他很成熟,父母先后走了,他一个人跑医院,主办丧事,还要带着年幼不懂事的我,很少看见他哭,在我眼里他一直是个大人,其实那时他只不过是一个十多岁的中学生。 我扑过去,在他背后抱着他脖子,“恭喜你,中奖了,我不打算嫁人,以后再也不会离开这里。” “唉,翩翩,别胡说八道!”云毅拍拍我,“你回个电话给施晓阳吧,这几天他急坏了,到处找你。” 我不知怎么了,听到施晓阳的名字,胸口一紧,感觉很憋,这些日子我们这样亲密无间,也非常愉快,只能说他演技太逼真了,我现在还是恍恍惚惚的觉得,就算有云青霞隔在中间,他也喜欢过我吧?但是我不能原谅他对婚姻这样儿戏,他骗我,把我当成个傻逼! 我没开手机,也没回电话,夜里,翻来翻去睡不着,云毅不相信云青霞就是云霞,他的记忆里,云霞单纯善良,跟小白兔一样,我呸,生孩子又不养的小婊砸! 第二天,我起床后,早餐时间已经过了,午餐时间又没到,穿上破洞牛仔短裤,小T恤,夹着双人字拖,噼噼啪啪的下楼。 “你总算起床了……”莫柏松大马金刀坐在客厅沙发里,她把手里的烟掐了,走过来,把长臂搭在我肩上,笑道:“妹妹去哪啊?” 忽然看见她,我有些别扭,小莫是施晓阳的助理,肯定也跟着一起骗我了,可之前我们那么要好,我也没办法翻脸,只是笑不出来,板着脸,“我要去吃螺蛳粉!” “我也没吃,一起吧!”高大的她亲热的揽着我出门,像拎着一只小鸡。 我们在吴嫂的店里,买了两碗烫乎乎的螺丝粉,大热天,上面还漂着红红的辣椒油。 小莫一直看着我笑,我不知道她还出现在我面前干什么? “你笑什么笑?”我瞪她,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呵呵!你们这里的女孩是不是太能吃酸辣了,个子小小的,脾气又火爆又冲动!” “哼,总比骗子强!你们全是骗子!” “冤枉!我们有哪里骗你了?” 我一想,施晓阳从来没说过云青霞是不是我妈,顶多算是知情不报!凌志远可是他找来的,我气鼓鼓的说:“他说我是凌志远的女儿,和他订了娃娃亲!” “这我可以证明,你冤枉晓阳了,因为当时我也在场,知道事情的经过。” 小莫说,那天约了凌志远在谈事情,施晓阳接到我转发的电费通知,交待她马上转账付款,凌志远问怎么还管这些小事,施晓阳说是女朋友家的,凌志远就开玩笑问交女朋友了,漂亮吗?施晓阳打开手机,里面有一张偷拍的相片,谁知道,凌志远一看就很激动,说和他去世的女儿很像,问这个女孩在哪里,想见一见,晓阳就告诉他了…… 额……我想起那天凌志远第一次来家里找我,他是很激动,看着我都要哭了……所以我才以为他是我爸爸。 小莫悠然说道:“晓阳看见你们一个缺爸爸,一个缺女儿,就没好意思说破,反正也没什么坏处!” “他真的不是我爸爸?”我傻了半天,事情超出想像了,说真的我还挺喜欢这个忽然冒出来的爸爸,昨夜里还想过也许我是他另外一个女儿! “晓阳查过了,你出生的前后几年,凌志远都没有踏入中国一步!” 米粉里放了太多辣椒,把我辣得鼻涕眼泪直流,原来我真的不姓凌! 小莫递给我一张纸巾,“别哭啊!虽然他不是你爸爸,可他打算认你了,看你也是同行,就觉得是天意,女儿不幸走了,他和太太一直没恢复过来,现在老天又还给他们一个,还想带你回家认祖归宗呢!” 我擦掉鼻涕,闷闷地说:“我姓云,不会去别家认祖归宗的。” 小莫又说:“晓阳看凌志远坚持要认你,又不好说你和云青霞那边有问题,就拿了你的毛发样本验了DNA……” 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