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周尔他不知道为什么会点头。
但他就是点头了。
他看到了霍率一个一个松开了他用力到发白的手指。
没有预料中的疼痛。
周尔背部狠狠地砸进了一大片柔软的垫子里。
升降台与地下空间夹缝中透出的光照在漫天的灰尘中,一粒又一粒。
在韩国训练的时候,他每天躺在床上,也是这样看着细细的灰尘在阳光下光彩夺目。
他想他有一天也会这样,没有过人的天赋也没有雄厚的背景,在眩目的舞台中央也能有着无与伦比的光芒。
现在他明白了。
他看着发光的灰尘,但那光芒却来自他所有经历过的痛苦与悲伤,源于那些他深爱的、深爱着他的。
一个戴着帽子的场务小哥提着个医疗箱,小心翼翼地拍拍周尔肩膀,“你......你没事吧。”
周尔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一把拉住场务的手站起来,跳了两下。
舞台上的音乐正好戛然而止,重新开放的麦里是成员们的喘息和心跳声。
周尔轻轻抹掉额头沾到的灰,坚定地朝着场务小哥微笑了一下。
“走吧,我们去谢幕。”
全场欢呼呐喊,尖叫声久久不能停歇。
当周尔再次出现在场上,和霍率重重的拥抱在一起的时候,全场再次响起的掌声欢呼如排山倒海般将他们卷在其中。
站在后台另一侧的徐逸嘉竭力控制着他脸上的表情和神色,站在旁边的胡蕤蕤悄无声息地冲着远处的徐逸嘉摇了摇头。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悬挂在升降台上的周尔和霍率,只有在台下的苏点子看到了林之至跪下去的一刹那,他脚腕不正常的姿态。
她知道,如果不能确保周尔的安全,霍率哪怕中断录制,哪怕自己受伤,他都不会放手,所以周尔肯定不会有事。
但是林之至......
她的心跟着林之至站起来时候一个踉跄,狠狠一抽,喃喃道,“别有事啊。”
苏点子都没意识到她为了林之至而焦虑、担忧和恐惧。
看着他竭力地托着摄像机像站起来,但是痛得咬紧牙关的样子,点子觉得心都要拧在一起了。
大屏幕上堪称史诗级别的现场画面她都没来得及去注意。
保姆阿姨跟着苏点子的眼神,指着台上那个被两个导演簇拥着下去的黑衣服老师,“这个是?”
苏点子有点走神,目光跟着林之至的身影往幕后飘,“哦......我...我们的摄像老师。”
林之至的身影消失在后台,苏点子忍不住收紧了握着周阿妹的手指。
一老一少,两个彼此心有牵挂的人,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周阿妹看着再次出现在舞台上、毫发无损的周尔,她浑身的劲儿一松,重重的倒回轮椅里。
“是耳耳吗?是耳耳回来了吗?”
“耳耳今天怎么在舞台上,他......这孩子什么时候学会的...跳舞啊,我......我怎么都不知道。”
“对了,我......我能不能见见耳耳啊,我好想他啊。”周阿妹紧紧抓着苏点子的手,浑浊的眼睛里透出点渴望的光。
“当然可以啊,等下我就带你去后台见他。”苏点子坚定地拍拍阿婆的手背。
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她手上被抓得血淋淋一片,看起来很可怖。
小张和其他几个实习导演在负责每个区域的观众管理,所以周阿妹身边只有点子一个人。
旁边的保姆有点于心不忍,从怀里掏出一块手绢,“小姑娘,对不起呀,擦擦吧。年纪大了,下手没个轻重的,那么好看的,不要留疤了呀。”
“谢谢阿姨,小伤口而已,没什么事的。”
苏点子随手抹掉血迹,用手帕捂着手臂上的抓痕,也没说什么,但是牵着周婆婆的手一直没放开。
周阿妹有点焦急,一直挣扎着要往后台去,奈何在轮椅里行动不便,直拍保姆阿姨和点子的腿。
苏点子耐心地蹲下来,贴近周阿妹的耳旁,“阿婆,你可能要等等,耳耳刚刚跳好舞有点累了,让他休息一下行不行呀?”
周阿妹紧紧抓住点子的手,点点头。
台上的大屏幕在投的是直拍固定机位的画面,而半抱着稳定器的林之至是被广哥和阿Z架着下去的。
“机器没磕着,我也没啥事。”
林之至刚想从椅子站起来,结果脚脖子又是一阵钻心的痛,头上刚吹干的冷汗,冒出一层白毛。他劲瘦的脚踝肉眼可见地又红又肿起来,呼呼地发着烫。阿霖提着一包冰过来,二话不说脱了林之至的鞋袜就给他摁脚踝上。
阿霖笑了一声,“你这还叫没事?刚刚那下崴得挺狠吧。霍率那个皮糙肉厚的没事,周尔腰上被耳返擦破了点皮,反而是你成了重伤员啊。”
林之至一开始还要面子,咬着牙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现在连表情绷不住了,嘶嘶倒吸着冷气,最后连姐轻点儿都喊出来了。
阿霖给他冰敷完,喊节目组的私人医生过来检查了下。
医生慢吞吞地说道:“我觉得保险起见还是应该去医院拍个片子,确认有没有骨裂。”
“阿Z,等下给我派车,一会儿再去。”
林之至随手在群里回了条说暂时不用车的语音,然后就架着脚靠在墙上看胡袁缘发给他的大屏监控视频回放。
最后胡袁缘还发了一个大拇指和一句话给他。
“大白应该管你喊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