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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曾经有一个邪恶的计划,把皇帝皇后关小黑屋,如今付诸实践啦!    自然太后也要找一个像模像样的借口。    吉云楼闹鬼了!皇帝皇后帮太后去看看吧!  额,扯。  吉云楼塌了!皇帝皇后帮太后去修缮吧!  唉,假。  吉云楼……  这吉云楼里嘛,不管发生了什么,太后都已经把皇帝皇后给骗进去了!哈!哈!哈!  老实呆着吧!孩子!跟太后斗?不自量力。  皇帝呵呵,皇后呵呵哒。    看一看这吉云楼一共两层,坐西向东,面阔七间。以他的身手跳下去应该无碍,可这房间的门窗都封死了,木板和钉子之间透过来的光线只有足够呼吸的空间,根本走不到廊上跳下去。所以首先要想办法把这些门窗弄开。他围着房间走了一圈,都是用木板钉子关紧的,根本没有任何机关,若是有机关他还有主意。于是,就是最简单的办法了,砸开。他又打量屋子里有什么家伙可以上手。  既然有人要把她关在这里,那就既来之则安之。看看四周,北面有一张床、梳妆台和洗漱架;这边所在的地方,是衣柜、桌椅,还有一张软榻,榻上有小木桌;南面是书桌和字画的摆放架。没有食物,桌上茶壶里有一些水,三月的季节也没有火盆,不过有被子和衣物。打算关多久?是否送饭菜过来?也不知晓。人如果不吃不喝可以活多久呢?  唯今之计,砸门破窗出去。  可房间里根本没有兵器,扔东西根本弄不开,只是浪费体力而已。  怎么办?  他看来看去,最后看见了她的发簪。于是就欺身过来,一步一步,他和她。  她站在原地,没有动,他靠过来的时候,她可以感觉到心跳。  他的喉结,她的额头,他的呼吸,她的乌发――又黑又润,长长地束成髻,错落有致,那是为了参见他的母亲而特意梳的发式。他伸起手,把发簪一抽。发丝一根根悉数散落,落在她的耳畔、肩膀,落了满怀的胡思乱想。  幸好,他很快走开了。幸好,她的眼随着他走开,而从他的胸膛、他的脖颈、他的喉结移开了。幸好,她的呼吸平稳,心跳正常,没有情不自禁。幸好,他没有对她做什么她不愿意的事情。否则,就是逼她动手,逼她露出马脚,逼她无法继续隐瞒她的身手。还有,隐瞒她的……    木板太厚,钉子太牢,发簪根本于事无补。弄了半天的一个小洞也不过杯水车薪。不过,只一个小孔,可以传递东西。但谁会来这里给皇帝皇后送东西,更何况,这里的门窗连锁都没用,直接封死出口,太后也是可以。  最后,什么事情也做不了。可以做的事情,就只是太后想让皇帝皇后做的事情了。唉。  他斟了一杯茶,坐在桌边,看着地上斑驳的树影。看样子,只能想着外面的人可以来救了,不过既然是他的母亲关的,也指望不上了吧!  她坐在书桌前,蘸了点墨水,把她所处的位置在皇宫的平面图上标出来,又画了一幅吉云楼的平面图。  离仁寿宫最近的宫殿是养心殿,只是皇帝平时斋戒的居所和供佛的地方。养心殿后面是宣若宫和彝斓宫,淑妃和宸妃……  她正打算着,他却突然伸过头来:“做什么呢?”  他一把拿过来:“皇宫平面图吗?正中央一条线从南到北,依次是太和殿、乾清宫、坤宁宫,坤宁宫西边是宣若宫和彝斓宫,东边是落英宫和青玉宫。而乾清门西边是仁寿宫,吉云楼就在仁寿宫花园的西侧,也就是我们所在的地方。你想怎么做?求援?养心殿?宣若宫?还是彝斓宫?”  不,不需要,找这些。她有一条路,也知道一个人,关……可以带她出去,不过,那就不是出吉云楼这么简单了。只是,他在这里,若非穷途末路,她不愿意破釜沉舟。“不知道啊,只是在找办法出去。”  她搁下笔,起身去床上休息了。不能保证吃喝,最起码要保存体力,保持体温。睡觉是一种最保养身体的办法却是最浪费时间的,以至于她以前很讨厌,现在却不得不做不喜欢的事;虽然三月并不是很冷,可她原本穿的常服也并不厚,而且入夜之后,温度会降低。怎么样也要睡觉。  也许累了,她很快就睡过去了。尽管不舒服,却睡得很踏实。  他看着她,一如既往。四年,他隔着宫殿的窗看她;近日,他隔着屏风的影看她;此刻,他看着她。他和她,那么近那么远。他明白,做了母亲要他做的事情就可以出去,可她不愿意,他就不想做。  饮了茶,他就在衣柜旁的软榻歇息了。  一夜乱梦,都是撕心裂肺的感觉,冷汗淋漓。醒来了,也是她,只是不像梦里……  她说:“你怎么了?噩梦?”见他睁开眼,她转过身给他倒了一杯茶。  “没事。”  “嗯。”她走回来,继续坐在床上,裹着被子。为什么她听见他的呻吟了呢?还寻着那声音看他梦里的表情。因为,名字。  是的,她的名字。  他叫她,她就去看他。  霏霏,噩梦,这样。    皇后的名字是霏霏。  由于生于冬季飘雪的时候,便取自《采薇》的“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取名之人是张太宰。张太宰,皇后的父亲,就是一生的命运。  苍天俯瞰,只是一个不为父母所喜的小女孩由于另一个小男孩而成为了父母悉心教导的孩子。不,应该是棋子,她因为他成为了父母的棋子。  从此,她成为一只凤凰,他的凤凰。于是,十年,她都是他的凤凰。    记忆之中。  十岁之前,都很模糊;十岁之后,都很清楚。  十岁之前。或许是年纪幼小,记忆零散;或许是父母凉薄,记忆无痕;或许是那些日子日复一日,记忆僵硬。  总之,没有父母。那些记忆里,只有她一个人,在富丽堂皇、空空荡荡的府邸。其实,还有阿嬷、赵伯,或者婢女,可他们都各忙各的,不理她。最后,她一个人。  出了府,金城里,也有许多小孩子。然而,她和他们,还来不及熟悉彼此的面容,就被阿嬷或赵伯说他们是坏孩子。在街上,她连一句生疏的寒暄都和他们,来不及,说出口。于是,她一个人。  她一个人,十年都过去了,又有什么过不去的呢?天晓得,遥远禁城里的他,给金城里的她,烙印了这样一个疤。一个凤凰的烙印。  父母很少回金城,大多都是在禁城里,她也不知道缘由。只是那一天,父母出乎意料地回府了,令她好生欢喜。纵然父母眉头紧锁,还你一句我一言地说了许多她听不明白的话。她仍旧乖乖巧巧地看着父母,希望三个人一个家的这一刻可以久一点、再久一点,希望父母可以看她一眼,就会一直看着她、永远看着她,不离开她了。  她深情款款地看着父母,楚楚可怜的表情似乎有了回应。父母突然看着她,这一眼,就有了关于她一生的谋划――她的名字从此属于他。  然后,她是皇后,皇帝的皇后。她成为了凤凰,他的凤凰。她的名字,属于他。  因为他,她哭了。  乃至新婚之夜,她的泪,也因为他。  十岁之后。或许是人长大了,记忆完整了;或许是有了他,记忆刻骨铭心;或许是从金城到禁城,记忆痛苦。  总之,有些东西,愈想忘记,愈是清楚。她可还是想要抹去一些东西,似乎不去想,就会消失。比如,她是皇帝的皇后;比如,她是他的凤凰;比如,她的名字属于他。  名字,最起码,她的名字属于父母,而不是他。  所以,她不喜欢他唤她:霏霏。她很讨厌很讨厌很讨厌,他叫她的名字。乃至于,她恨他,恨之入骨。她做了十年的皇后,她就恨了他十年。  “你不要唤我的名字。”  “那个名字不是你可以称呼的。”  她要他,不要叫她。  这是他们的约法三章。    他叫她,霏霏。然后,噩梦。这样啊。    房间里有光亮透进来,吉云楼的第一夜过去了。没有人给皇帝皇后送食物,也没有人来救他们。看样子,太后就是要把他和她囚困于此了。  他睡醒了,坐起身来,看见她还是昨夜那个模样。想必,她被他惊醒了就一夜未眠了。他有些心疼,有些自责。  “修文。”恩?她说什么?她叫他的名字?他们不是约法三章吗?轰隆隆,似乎霹雳而来一些漂浮的呓语。  “怎么,突然,唤我的名字?”  她不再裹着被子,走下床来,在他的面前站定:“还记得,约法三章呀?”  约法三章,不要叫彼此的名字。  她打他,她第一次打他,他第一次被打不还手。十年的记忆,都因为他的呓语,让她如同浴火焚身。十年的疼痛,她一拳又一拳,在他的背上,谁也受不了也担不起。十年的泪水,她哭了,每一次,因为他。  “我多么想把你千刀万剐,凌迟处死,斩首示众。你知不知道,那些泪水每一颗都在我的身体里沸腾,烧的我滚烫,让我夜不能寐,让我生不如死。我哭,用力哭,多么希望哭过之后,一切都没有发生。之后我仍然可以笑,大声地笑,笑看风云。  然后,我只是那个小女孩,那个依旧不知世事的小女孩,那个可以每天看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可以呼吸一些自由的空气,可以无忧无虑的小女孩。  纵然那个时候,我没有小伙伴可以陪我玩沙子折纸人,没有父母对我呵护备至如珍如宝,可我还是那个小女孩,永远都是一个小女孩。  不会像现在一样,哭不出,笑不了,是你的完美木偶。哈!真是得偿所愿呢!我成了天下之母呐!啊!我真是一个贤良淑德的皇后呢!我是否应该感恩戴德呢?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永远都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小时候了,没有了,我失去了,失去一段旧时光,失去一个女孩,失去了生命的样子,失去了,都失去了。我永远都不会是一个小女孩了,那些举世无双的日子如流水般逝去,化为乌有,我一丝一毫都不曾拥有了。  而你!你这个一国之君!主宰苍生的男人!仅仅用皇后两个字就侵略了我的一切!你凭什么啊!你可真是了不起!远在天边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决定一切!我恨你!恨你!好恨你啊!”一颗清泪落下,泛滥成灾:“恨之入骨!”  “我恨你!”她反反复复的一句话原来只有三个字。翻过来倒过去的,她终于累了,落下的拳头都软软绵绵的。  他一直咬着牙,受着她那些不能言说的痛苦,哼不出一声。梦里,她也是这样打他,求他,离他。梦里的她,就此,决绝,而他的挽留似乎是她最最的伤。  梦里啊,他想她。原来一个人对一个人的倾心会变成这个人的泪水。  喜欢啊,那都是极好的东西,会让人开心的东西。可是啊,她偏不喜欢他的喜欢,于是啊,她不开心啊。什么样的描写都写不了描不出:喜欢是什么?而不喜欢你的喜欢,又是什么?    是否,如同,《法语经》所言:从爱生忧患,从爱生怖畏。  或者,如同,他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