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厨房做些茅根蔗汁吧,清爽些,易下口的。况那茅根本就是解表清热的。二太太现在余热未清,伤气伤津,总易反复,自然不思饮食,不必勉强多吃。茅根蔗汁味道也好,或者有竹叶、酸枣,也可以给太太加些小食。一会儿我自己去厨房看看,嘱咐一下,怕他们不知道,搁了旁的东西。”孙喻雪一五一十说着,字字琅锵、清楚明白。
徐天罡听了这一番细密妥帖的话,不禁打量这丫头。
石青比甲,浅湖绿的褶子裙,素净灵巧。自第一日周氏留着她住,便看得出,是个机灵的,身勤口快,将侍病这事儿做的上下称颂,却也不露殷勤痕迹,年岁又不大,不至于沾染了世俗,倒似天生这么有个决断似的。
徐天罡在心里暗点头,孙立倒养了个好女儿。哪日和他爹说说,指给了府里哪个管事、小厮,成一件好事,便说道:“小孙大夫心细有本事,这便都听你的罢。你们要仔细侍奉太太,这一回生病这么久,都是你们平日不好好看顾的错。这错处可不小,等好了再同你们赏的赏,罚的罚。”说了便走了。
“孙姑娘你真想的周到!对咱们二太太,真的尽心。我正想说厨娘懂什么,怕弄错了。可是不好意思烦你总跑来跑去,这本是我们丫鬟份内的事。”
“姐姐客气了。虽说不是什么难事,徐府的厨娘也不一般,未必不懂这些,多嘴多舌我还怕我自己僭越了,但我想着,既然让我来了,总要经了我手,各色各式放心些。二太太这一次病的够久,实在是上下不安呢,这会儿有了起色,我还不精心?”
“你说的是。”
孙喻雪见徐天罡走得远了,悄悄地道:“采月姐姐?二爷说奶奶病了,要罚呢?这……”
“你别担心,”采月看她满脸担忧,微笑道:“徐府赏罚分明,可是也最体恤吓人。说说罢了。等病大好了,爷和奶奶自然也喜欢了,不会罚什么的。我们连日辛苦,他们也看在眼里的。”
“原来这样。”孙喻雪笑了,很是欣慰。
京中府邸之雅致,以徐府为翘楚,黑漆大门,两边朱红的墙刷的簇新光洁,巍峨的画壁门楼子古朴庄正,内里不为百姓所能知的座座幢幢,宽大深邃,恢弘错落,此事已是林鸟归山,夕阳西坠,徐府少了几分锋利,却添了静美萱丽。
二夫人正屋边,是孙喻雪进府拨给她独住的屋子,院里一方石案上,笔笺砚台摆开来,占了大半桌,少女鹅黄色的衣服正在写着什么,一对清澄的眼睛让脆嫩的十三岁女子显得娇嫩欲滴,柳绿葱青。
如此美景之下,孙喻雪却无心赏玩,昨夜的事在她心里转了又转。这三少爷下一步将如何,自己仍是心惊胆战。今日一日没听到什么风声,这么大的事,毫无动静几乎是不可能的,显见还未发生什么事,三少爷不想揭穿二夫人。这是合理的吗?大家族出了这等肮脏事,遮掩为上。可是他的二哥如何,已经知道了吗?孙喻雪十分想找人打听打听三爷,却怕打草惊蛇,惹人怀疑。
“忙什么呢?”一声叫唤惊醒了她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