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天,九天卫的暗卫们听从穆天朔的吩咐,不停调查着天谕各地有地动传闻的地方。很快,穆天朔凭借着这些消息,在地图上勾画出数个嫌疑最大的地点。 “离儿,最近传来地动的消息越来越频繁了。一切都如你所料。”穆天朔坐在书案前,默默拍着楚将离的小脑袋。 楚将离正跪在地上给他揉腿,嘴角勾笑说道:“呵,他一点都没变。” “离儿...你认识南垣魔教的人?”穆天朔有些犹豫地问道。 楚将离一顿,旋即带着戏谑的笑容,抬起头看向穆天朔:“认识又如何?不认识又如何?” 穆天朔看她这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就恼火。他伸出手提着楚将离的衣领把她揪了起来,抱在怀里闷声说道:“到底怎么回事?再不说本王把你当奸细论处!” 楚将离挑眉,趴在穆天朔耳边轻声说道:“哦?你要...怎么个论法?”语气莫名轻佻,尾音微微上扬。 穆天朔被耳边那湿热的哈气挑逗得浑身僵直,丹田中萦绕着一股热流。穆天朔强忍着冲动,抱紧了楚将离,顺了顺楚将离那齐腰的长发,叹息一声道:“你真是个妖精。” “疯子?妖精?我这身份还挺多?”楚将离似是察觉到了穆天朔的不自在,忽然捧起他的面颊低声说道:“王爷...您呢,可得对我好点...不然你会跟你前头那位一样,被我一举炸上天哦!” 穆天朔眨眨眼,细细回味了一下这句话,然后一头雾水地问道:“本王前头那位?哪位?” 楚将离的眼底满是狡黠,忽然贴近了穆天朔的面颊,鼻尖碰着鼻尖地小声说道:“王爷,你不好奇我是怎么由令一个世界,来到这一个世界的吗?” 穆天朔忽然有些背脊发凉。那日楚将离说了那一通听上去极为荒唐的话后,他就有意无意地逼迫自己把那些话都遗忘掉。什么“另一个世界”“灵魂出窍”,穆天朔一直不敢去想,更不敢去问。他害怕这种缥缈虚幻的东西,他怕抓不住楚将离。 穆天朔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半晌说道:“本王不想知道你是怎么来的。只是你来了就不能走了。知道吗?” 楚将离微微一笑,微微蹭了蹭穆天朔的额头:“走不了了。当年我孑然一身,前世今生想走便走,想留就留;如今牵挂太多,再也不似以往那般潇洒了。” 穆天朔又掐了掐楚将离纤细的腰身,说道:“你总是这般缥缈,让本王心惊。你这名字,着实不好。” 楚将离微怔,无奈一笑:“哪里不好了?” “将离花,不吉利的。”穆天朔一字一顿地望着楚将离,漆黑的眸子中满满都是她的身影:“予人将离,表惜别之情。本王不想与你分离。” “王爷,将离什么的,不过是芍药的别称。结情之约、情有所钟,才是芍药的花语。”楚将离拍了拍穆天朔的肩膀道:“你若是不爱听将离二字,唤我芍药?” “不好听...太普通了。”穆天朔倒是挑剔得很,眉头皱起说道。 随着发生地动的地方越来越密集,穆天朔终于确定了一个南垣魔教藏匿的区域。 “从麻林县到向羊庄这一片地动最为频繁,而且查到了有人大量购买红伤药以及硫磺。”穆天朔指着地图对楚将离说道。 而屋子中,还站着四位九天卫的门主。这几位门主看着楚将离,一时之间有些怔然。 “王爷...内个...王妃娘娘是不是该回避一下。”一位胆子比较大的门主站出来小声说道。 没等穆天朔回答,楚将离忽然抬起头问道:“阁下知道怎么对付‘雷’?” “不知...”那位门主略一迟疑地摇摇头。 “那就不要撵我。”楚将离冷声说道,又低下头指着地图道:“郁实涧这一片可能性最大,这里地形最为平坦开阔,很适合测试‘雷’。” “老夫早就查过那一片了,没发现异样。”一位门主忽然语气中带了一丝不满说道。 楚将离抬起头,眼睛微眯:“那你可以再去查查。” “朔王妃,此事事关重大,您一阶弱女子,本应在后院好生静养,为何偏要插手此事?”那位门主一挥衣袖冷哼一声。 穆天朔顿时怒上心来,一拍桌子呵斥道:“注意你的态度!” “不,王爷。”楚将离忽然一挥手,指着那位门主问道:“阁下是觉得我小小女子登不得大雅之堂?若是如此,你我出去打一架,便知高低。” 那位门主的胸膛气得剧烈起伏起来,咬牙切齿地说道:“朔王爷,您的王妃也太不知天高...” 然而这位门主的话还没说完,就发觉楚将离已经在他身旁了,而他的脖子上已然架着一把冰冷的匕首。 “不知天高地厚?你觉得朔王爷会放一个普通女子在自己身边指手画脚吗?”楚将离的匕首慢慢晃动了半晌,挑着那位阁主的胡须说道:“阁下。我最讨厌自大之人,但王爷对几位门主一向敬重,所以小女不会为难阁下。只是阁下要明白一点,朔王爷一天是九天卫的统领,他的命令就是绝对的!而站在他身侧的我...” 楚将离收回匕首,转身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攥到手中微微一用力,茶杯当即变成了细细的粉末,从她的指缝中溜了出来。 “我的命令,对于你们,也是绝对的。如果有什么不满,打得过我再说!” 几位门主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一地的瓷器粉末,一时间毛骨悚然。 楚将离迎着他们恐慌的目光,冷笑一声道:”王爷在你们的悉心监管下,被刺杀多次!朔王府如今还是一片焦墟!如此失职,你们一不认罪,二不自省,反而来指责我?!我一直站在王爷身边与他共进退,阁下呢?!” 那群门主立刻哑口无言,半晌有一人小心翼翼地说道:“可...我们还是忠心耿耿...比剩下那几位都不露面的强太多了。” “呵,五十步笑百步?”楚将离的眼底满是狠厉,朗声说道:“有劳几位回去转告一声,其余不露面的门主,自今日起,就不再就任门主一职了;不服的话,来找我。王爷很忙的,没空跟这群吃里扒外的老东西算旧账!” 会议在四位门主的胆战心惊中结束了。门主们走后,穆天朔看着楚将离若无其事地模样,苦笑一声道:“统共就这四个听话的,还被你得罪了。” “王爷,你不会用人。”楚将离给穆天朔倒了杯茶说道:“听话的,不一定是最有能力的;有能力不听话的,不一定不能用。君子可用,小人亦可用。君子小人皆唯你所用,才是用兵之道。” 穆天朔的手指哒哒敲在书案上,半晌沉声问道:“那若是小人反水呢?” “王爷可否听过这样一句话?”楚将离忽然绽出一抹邪魅的笑容道:“所有的忠诚都是为了最后一刻的背叛。” 穆天朔猝然想到了天绝。确实,天绝在暴露之前,一直是最忠诚最有能力的暗卫。天绝救过他的命,也救过楚将离。只是... “可,这依旧是最大的隐患。可有解?”穆天朔嘴上问道,心里却笑骂自己简直是疯了。他居然从楚将离身上看见了先帝的影子,也看到了楚长风的影子。这两个男人一位是他又敬又恨的人,一位是他全心全意敬重的人。楚将离一个还没及笄的小姑娘,怎么会有这般智慧和经验? 然而楚将离曾经说过,她活了两世。穆天朔当时是半信半疑,如今却有些偏向于确有其事。不然楚将离如今这副看破世事的模样,从何而来? “解决的方案很简单。”楚将离忽然嗤笑一声,眼神变得极为晦暗地说:“那就是从不全心全意地相信任何人...” 穆天朔心中一寒,表情复杂地问道:“那本王呢?” “穆天朔,在你放弃我之前,我永远信你。”楚将离似是有些疲倦了,蜷缩在椅子中低声说道:“说来可能有些不可思议。你是我最后的疯狂了...” 穆天朔默默地看着团成一团的楚将离,忽然觉得越来越看不清她。 然而就是因为这种看不清,穆天朔才更想接近楚将离。在楚将离终于脑袋一歪呼呼睡了过去后,穆天朔悄悄走过去,把楚将离如同一只猫儿一样抱在怀里。 或许是楚将离那日的下马威真的起了作用。那位被甩了脸子的门主居然真的去二度调查了,然后... “王爷...还...还真有...”门主的老脸上全是尴尬。 穆天朔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有,还不去抓?” “内...内里边...”年近六十的门主忽然扭捏起来,余光瞥向正在吧唧吧唧吃葡萄的楚将离。 楚将离一皱眉说道:“里头可能有‘雷’,王爷您昨日还说这位门主是您最信任加敬重的,若是被炸了您不得心疼死。” 穆天朔心里满是疑惑,他什么时候说这话了,然而楚将离一揪鼻子,穆天朔便明白她什么意思了。 “甩个巴掌给个甜枣...你倒是会做人。”穆天朔心中笑叹,无奈地摇摇头。 最后楚将离跟那位门主商定,由他们先秘密监视着,而楚将离准备好了后一同前往清洗南垣魔教。 既然有了头绪,楚将离也轻松了许多,就在她一伸懒腰,打算出去溜达溜达看看朔王府的伤病员们时,封隼忽然急吼吼地跑过来禀报道: “王爷,出事儿了。月雯公主...她赖在朔王府的废墟旁,穿了一身嫁衣坐在嫁妆箱子上,嚷嚷着非你不嫁。皇上都被惊动了,正在劝呢...如今全京城可都围过去看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