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有一梧桐神木,它的树干高万万丈,其树冠能荫万万里,生长于穷暮之处。有五彩神鸟三名,伸翅可达千万里,它们一曰皇;一曰鸾;一曰凤。千万年来,它们一直守护神木,彼此之间和谐相处,直到神木孕育出了一颗树心。 树心蛊惑单纯的鸟儿们,使它们为了争夺树心而相互残杀。三只神鸟实力不分上下,因此相斗数万年之久,直到黑洞破开银河吞噬了神木与神鸟们,宣告着它们的斗争结束。神木与神鸟们在黑洞中漂流了很久很久,最后停在了一颗满目疮痍的荒星上。它们的的尸骸铺满了荒星,梧桐的树叶化作了流水,树枝与树根化作了山脉,树干化作了高原;皇鸟化为了大陆,鸾鸟化为了海洋,凤鸟化为了天空。 斗转星移间,这颗荒星冒出了一片又一片的森林,孕育着各种各样的生命。深埋在地底的树心感受到了地上的生机与活力,它冲出地面,化作一场雨,随着风撒向这个新兴的世界。 对于人死后是否会有灵魂,多数的答案都是不确定的。但对于叶新来讲,这个问题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可惜他无法将答案告诉□□的人们,因为他已经死了。 每月的十五是叶新最忙的一天,这一天是他做账的日子,往往一对就是一整天,一整夜。 咚咚咚—— “新儿,为父带了莲子粥与你吃。” “进来吧,儿子就不给您开门了。” 叶父推开门就看见叶新埋头在书案前,目不转睛的对着账本。看着这样忙碌的他,叶父心中不由一阵惆怅,是自己拖累了新儿。 进了屋,侍从们有序的站在外室的一边,领头的大侍从绿珠揭开其中一个食盒盖,端出一碗香气四溢,颜色剔透晶莹的莲子粥。走至书桌前道:“少主,这是主人专门为少主人熬了一个时辰的莲子粥,请享用。” 叶新头也不抬,紧盯着账册的数字,深怕错漏任何一个数据,敷衍道:“放到外室的桌子上,我过会便来食。” 叶父一听便知其敷衍之意,“怕是过会便是大早上了,粥也糊了,新儿你怎能如此不注重自己,你让为父如何补偿于你。” 听闻此言,叶新知道自己又惹得叶父想起伤心往事,终是放下手中的账册,接过绿珠递来的莲子粥,品尝起来。 长时间熬煮的新米,软糯适中,淡淡的咸味使得莲子的清甜越发鲜明,叶新不由夸道:“父亲煮粥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恐怕孝廉帝也没有尝过如此美味的莲子粥。” 叶父笑问:“难道你爹就只有煮粥的本事了吗?” “怎么会,只要是父亲做的,皆是人间美味。” “你嘴儿倒是甜”,说着,便拿起一位侍从怀里的袍子,吩咐绿珠等人在外守着,见人都出去了,方小声地对叶新道:“新儿,男儿家还是少议天家之事为好,还好此时正值半夜,这几个小厮都是知底的,若被有心人听去那可得了。” 叶新听了,举碗掩住自己的轻蔑一笑,心底叹道,皇权下的男人大概也就比砧板上垂死挣扎的鱼要好那么一点。 “新儿,怎不见升升在这守夜,他人呢?” “他替我收账,跑了一天的路,我便不让他守夜了。” “你又何尝不是操劳了一天,升升他有你怜惜,那你有谁能替你分担。”叶父看着自己消瘦的儿子,心中涌上一抹愧疚。都是自己太傻,中了小人的算计,否则新儿依然会是风光无限大家公子,也怪自己没用,让小小年级的他,担上自己这个大累赘,走上商人这样的路途。 “我有父亲,还有明叔他们。” “新儿,你知为父不是这个意思,你已经有十八岁了,年华易逝,你该珍惜。”叶父语重心长地劝道。 在这个女尊男卑的时代里结婚,叶新表示自己想都没有想过,但他还是耐心的向叶父解释道:“父亲,您的意思我都懂,人的一生很长很长,我不想将就过日子,而且我不觉得到了十八岁,我就是老男人,再说了,您的儿子可是很能干的,我若要嫁,那我的妻主就绝非是那池中物。 听了此言,叶父把整个凉川的好女儿在脑中搜罗一遍,还真没有哪家的女儿配得上自己这般优秀能干、聪慧过人、待人有礼的好儿子。罢了,新儿的姻缘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见叶父眉头舒展,叶新便知他暂时想通了,他也正好喝完父亲带来的莲子粥。便对叶父说:“天色不早,父亲您该睡了。” “嗯,你也不要太勉强自己了,早点休息。”叶父叮咛道。 “孩儿知道。” 送走叶父,叶新走至窗前,望着悬于黑幕中的一轮圆月,脑中闪过许许多多的画面,最开始是年幼的叶新的被按在一处浑浊的水中,泡泡从他的嘴角、鼻孔冒出,夺走他赖以呼吸的氧气,缺氧的痛苦传遍四肢百骸,‘杂种,和你父亲一样是个贱货,去死吧’恶毒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再长一大一点,他为了生存买了一个奴隶,从此他有了一个很好的傀儡,开启他走南闯北的商人生涯。 画面一转,一颗大槐树孤寂的长在一处荒坟上,繁密的花朵如流苏一般挂在枝头,好似瀑布。瀑布上侧躺着一位红衣美人,拿着一杆烟枪吞云吐雾,头上悬着一轮残月,他用缥缈的声音讲述残酷的过往。 是最后也是开始,那个与自己相似七分的人,说了一句自己印象最为深刻的一句: “哥哥我爱你,但小怀不需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