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上午,禹晨晖坐在客厅沙发上,电视里正在重播NBA的比赛,他却一点都没有看进去。自从未未离开后,他就觉得家里越来越冷清了。想着要不要找个时间,过去看一下沈艾未,毕竟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他根本就放不下她。 客厅的电话铃声突兀的响起,禹晨晖急忙扑过去接起电话,“未未?” 电话那边顿了一下,才问道,“你好,请问是沈艾未沈小姐家吗?这里是逸阳心理咨询中心,沈小姐的手机一直关机……” 禹晨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掉电话的,他疯了一样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跑。抑郁症?未未竟然得了抑郁症?他一次次的拨打着未未的手机,电话里也一次次的传来同一句话,“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禹晨晖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冷,刚刚医生在电话里说,未未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再这样发展下去,会有自杀的倾向。 两小时后,禹晨晖把车子停在东城一个老旧小区门口,这里是未未的家,也是他十二岁以后居住的地方。 他一路跑上七楼,颤抖着双手按响门铃,未未,求求你一定要过来开门,未未,我害怕! “咔嚓”一声,门锁从里面打开了,禹晨晖刚松了口气,门里面却是一张陌生男人的脸。 “你找谁?”门里的男人一脸怀疑的盯着禹晨晖。 “这里……未未……”禹晨晖也开始皱眉,这里明明是未未的家,这个男人又是谁? “老公,是谁啊?”里面又出来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同样满脸好奇的看着禹晨晖。 “这里是沈艾未家吗?”禹晨晖重又望了望门牌,问着屋子里的两人。 “沈小姐?”屋里的女人愣了愣,“以前是沈小姐家没错,不过五年前她就把房子卖给我们了。” “五年前?卖了?”禹晨晖双腿开始打颤,他无意识的低声喃道。 “是啊,当时她好像急需用钱,所以就便宜卖给我们了。”屋里的男人顺口答道,被身旁的女人一撞,很快又补充道,“不过也没有便宜多少,就比市价低了一成……” 禹晨晖恍恍惚惚的坐上车,房子卖了,那未未她现在住在哪里?禹晨晖趴在方向盘上,感觉整个世界都灰暗了下来。 方诚一脸烦燥的坐在办公室里批文件,这大好的星期天,他却得留在公司里加班,想想就让人心浮气躁。 内线响起,前台小姑娘甜美的声音随着电话线传过来,“方总,未晨科技的禹总到了。” “晨晖?”方诚听了精神一振,“快请他上来!” 方诚把手上的签字笔一扔,直接跑去电梯口接人。 禹晨晖走出电梯,见到方诚,竟抱住他就哭了起来。 方诚有些懵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呢,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出什么事了?”死拖活拉的把人弄进办公室,方诚才好奇的开口。 “阿诚,未未她……可能出事了。”禹晨晖靠坐在沙发上,两眼通红,他真的害怕会永远失去沈艾未。 “什么?”方诚吃了一惊,“到底怎么了?” “未未半个月前就离开了,我以为她……”禹晨晖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方诚恨不得揍他一顿,“禹晨晖你还是人吗?” 方诚和禹晨晖沈艾未高中时就是同学,大学时又和禹晨晖一个寝室一个专业,他算得上是两人感情的见证人了。 “未未她有哪里不好,让你这么对她?这些年她为你做了多少你都忘记了是不是?你良心让狗给吃了吗?”方诚简直越说越气。 禹晨晖两眼无神的望着窗外,是啊!他根本就不配做人! “你刚才说未未把房子卖了,那她现在住在哪里?”方诚见禹晨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有些心软,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找到沈艾未。 “我不知道,我找不到她。”禹晨晖捂着脸又开始低声痛哭。 “我之前的战友有在公安局的,我马上找他,让他帮忙找人。”方诚拍拍禹晨晖的肩膀安慰道,“现在住酒店租房子什么的都得登记身份证,放心吧,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方诚忙着打电话找人,禹晨晖也又一次给沈艾未的朋友打电话,只是直到天黑下来,还是没有一点消息。 “没有记录?是说她这些天都没有住酒店吗?那些小旅馆呢?查了吗?”方诚对着电话一脸着急的问道。 “只要是酒店旅馆,一般都装有旅客登记系统,入住肯定是要登记身份证的,只是这半个月里,并没有这个沈艾未的入住信息。”电话那头的人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那租房呢?有没有可能她直接租房子住了?”方诚望了眼禹晨晖,急忙又问道。 “我已经让人去几家中介公司查了,可能还得一些时间才会有消息。”电话那边的人停了一会,好似正在和人商量,很快又说道,“你把沈小姐那天晚上的具体行程跟我说一下,我让人查一下沿途的监控。” “好好好!”方诚急忙把手机递给禹晨晖,让他仔细讲讲那天的具体情况。 “她是晚上十点左右出的门,穿着粉色连衣裙,拖着银白色二十寸的行李箱……”禹晨晖说完后顿了顿,又颤着声音说道,“未未她有抑郁症,我求求你,一定要找到她,求求你们!” 方诚两腿一软,跌坐在沙发上,“未未有抑郁症?你刚才为什么不说?怎么会这样……” 两人对坐在沙发上,全都一脸心焦的等着消息,随着时间过的越久,两人的内心也越来越冷。 手机铃声刚响,方诚第一时间按下免提,“怎么样?有消息了?” “沿途的监控都查了,沈小姐在晚上十一点半左右在月亮湾别墅区下面出现过,那一块位于效区,没装多少摄像头,那以后就没有她的身影了,不过照她的行走方向来看,她应该没有往市区去……”对方在电话里把查到的信息说了一遍。 这一刻方诚的脑海中开始出现自杀两字,他抖着声音对电话那头的人说道,“你能不能多找些人,我担心未未她会想不开,一定……一定要……” “事情都已经过去半个月了,真要有个万一,现在也来不及了。”对方很冷静的分析,“要不要发个寻人启事?” “晨晖?”方诚有些犹豫的望过来。 “不用,未未她只是生我的气,她不会有事的。”禹晨晖红着眼眶说道,他必须得说服自己,未未一定不会有事,否则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生活下去。 这一晚,禹晨晖是在方诚办公室里过夜的,他睁着双眼,不停回忆起认识沈艾未后的点点滴滴。 禹晨晖和沈艾未从小学一年级起就在一个班,只是当时的两人并没有什么交集。禹晨晖的父亲在八几年严打时因为倒卖罪被关了进去,从此就没有再出来。他母亲一个人带着刚出生没几天的禹晨晖生活,在他十二岁以前的日子,虽然艰苦,但还能忍受。直到他十二岁生日前几天,一场车祸,带走了他相依为命的母亲,因为当时母亲是在机动车道上逆向行驶,所以法院判决母亲要负全责,而肇事司机则出于人道,给了他一万块钱后就无罪释放了。 那时的禹晨晖桀骜愤世,每天想的都是怎样报复社会,整天除了闯祸还是闯祸。 那天放学后,他见沈艾未一个人留在教室打扫卫生,就想着要吓唬吓唬她,在她走出校门后,就一路偷偷的跟着她,打算等到无人的时候,就上前抢她的书包抢她的钱。 谁知道他还没来得及动手,沈艾未就吓得大哭了起来,这一哭直接把沈艾未的姥姥给惊动了。 沈家姥姥把两人都领回了家,还留他下来吃了晚饭,听完禹晨晖的遭遇后,很快就红了眼眶,直接把他接回了沈家生活。 刚开始时,禹晨晖并不敢放下戒心,他甚至怀疑沈姥姥是不是想抢他身上那一万块钱。只是在沈家生活了几个月后,他渐渐了解了沈艾未的一切,才开始慢慢接受沈家这对祖孙。 沈艾未的爸爸妈妈以前都是有钱人家出生,她爷爷是当官的,她姥爷是做生意的。只是好景不长,在沈艾未五岁时,她爷爷因为贪污受贿直接被双规了。不久后她爸妈就离婚了,她爷爷也判刑了。沈家一垮台,作为曾经的亲家,她姥爷也没支撑多久,很快就破产了。 她妈妈受不住打击,直接丢下女儿就跑了。从那以后,沈艾未就一直跟着姥姥住在这老旧的小区里。听说她的爸爸早已再婚,而且已经带着新夫人移民了。 禹晨晖对沈艾未有了一些同情,他原先觉得自己是最惨的,但这样一对比,好像沈艾未也不比他好到哪儿去。他从十二岁开始就在沈家生活,原本以为这一家三口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十八岁暑假,他和沈艾未双双收到了A大的录取通知书,沈姥姥高兴的要为两人庆祝,就烧了一大桌菜,只是饭还没吃完,沈姥姥就一头从饭桌上栽了下来。送到医院时,医生直接就摇头了,重度脑出血! 姥姥在弥留之际,恳求他要照顾未未,“未未已经没有亲人了,她这人又内向,什么都藏在心里面,晨晖,你是个好孩子,答应姥姥,照顾未未好不好?” 等他答应会照顾未未一辈子后,沈姥姥才闭了眼。 而如今沈姥姥过世才十年,他却把未未弄丢了。